其實林奕華的作品可能有點深奧,但他講話並沒有那麼難懂。拿由張艾嘉、王耀慶主演,2017年底已經在台灣首演過,6月20至23日又要在台做第二輪演出的林奕華第58部舞台劇作品《聊齋》來說,林奕華很簡單地定義為「現代人為何這麼難以得到愛情」的故事。
「為什麼現代人難以得到愛情?因為現代人不是沒有時間,就是沒有耐性,不願付出時間。你開一個app,然後關掉去開另一個app,2個app的間隔可能只有2分鐘。你不想多花時間停留、沉澱,但當一個有時間沉澱、有經歷、懂得成長的女人,愛上一個「2分鐘男人」時,那就會留下很多遺憾。」
林奕華說,《聊齋》和現代人最貼近的地方在於『我們都寂寞,但我們並不真的懂得孤獨』。」
但寂寞跟孤獨的差別在哪?林奕華解讀:「寂寞是你覺得悶,孤獨是你接受就是一個人。沒辦法接受自己一個人,是因為你還沒有喜歡你自己。」
沒有不敬的意思,但「奕華體」似乎也可以說是「文青體」。「文青」與「八卦」或是「膚淺」是互斥的嗎?林奕華曾被他的粉絲譽為「港台八卦教科書」, 2005到2012這段時間他發表了一系列文章,用八卦話題來抒發他真正想分享的題目,這些文章後來集結冊,叫做《娛樂大家》,包括張曼玉、劉嘉玲、舒淇、梁詠琪等人都被他寫進書裡。有嘲諷、有溫情,八卦的皮相隱藏的是深刻的靈魂。
「我寫信給明星,或是分享一些當時的緋聞。但我的目的並不是要寫『你知不知道誰誰誰』或『誰跟誰』,而是像個福爾摩斯,在這些『誰誰誰』或『誰跟誰』裡找尋蛛絲馬跡,到最後可能發現你表面看不到,但可能很珍貴的東西。」
對啊,文青為什麼不可以寫八卦?但2012年之後林奕華發現這些八卦新聞只不過是在重複,「我覺得很可怕耶!對我來說原本有新鮮感的東西到後來都只是套路。不是說沒有八卦,而是製造八卦的人都找不出新點子來了。這樣分析還有什麼用?我都分析過了啊!他們只不過是換個名字再來一次罷了。」
(訪問當時還沒發生阿翔外遇謝忻的新聞,但對照「安心偷吃」與「翔忻激吻」,根本是在為林奕華的這段話背書。)
到了今天,八卦文化又轉變了,人人爭著當網紅、當自媒體,我就是大明星,誰還要看明星八卦?「媒體明天把一個人捧起來,大眾後天就會把他踩下去;這個週期快到之前有藝人的丈夫被拍到出軌還出來道歉,但兩個月後的今天,大家再提到這件事已經是一臉冷漠。」林奕華平靜地說:「老實說,現階段還談『八卦』這個命題,不覺得過時了嗎?」
談「八卦」已經過時,書皮是八卦,內頁卻還是文化,是剖析,是針砭的「港台八卦教科書」也已停刊。林奕華不諱言,對他最重要的養分,還是「文化」。
「我們會急躁、焦慮、負能量強大,是因為文化空氣的稀薄,所謂的文化就是『底氣』,沒有這個底氣,你會覺得能力不夠、信心不足,甚麼都是否定的。因為非必要的都不願做,都覺得現有的就足夠了,這樣還能有什麼東西留下來?」
林奕華形容,這種情況就像「沒有水的乾蒸」,他了解到這個現實,從而找補充。「對這種現象焦慮是必然的,但我也要說,台灣已經是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幸福的地方,因為台灣的天大很多,也保留了很多的綠地,我們要把這片綠保留在心裡面,千萬不要困住自己 。這也是我身為一個文化工作者一直在追求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