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6.27 05:58 臺北時間

【鏡書摘】《十信風暴》選摘 八之六

mm-logo
生活
【鏡書摘】《十信風暴》選摘 八之六
民國74年春,台北市第十信用合作社發生擠兌風潮,台灣金融史上稱之為「十信事件」。事件爆發後,舉國震動,社會不安,政局板蕩,全案內情複雜,牽連極廣,國民黨祕書長、財政部長、經濟部長因本案去職,黨國大老因本案氣急而亡。
本作作者王駿為當年身處風暴中心的記者,多年後以小說形式,從俞國華進入七海官邸得到指示開始,完整重現這金融事件始末。

故事提要

十信大安分社內,行員準備下班,氣氛輕鬆。沒想到金檢處張科長一行人與保四總隊警員大張旗鼓而來,狀況外的分社經理更一時說溜了嘴,直接道出以往合庫人員金檢每次都會事先通知,讓他們預作準備。

那十信大安分社經理,剛才還與死黨電話討論今夜何處去逍遙,腦袋還沒醒過來,驀然間,就說溜了嘴。這時,被鐵門外央行金檢科長抓住話語漏洞,嚇得背後直冒冷汗,一時之間,失了主意,不曉得該怎麼辦?
鐵門外頭,張科長再度出聲威嚇:「還不開門?你懂不懂法律?依照《中央銀行法》《合作社法》《信用合作社管理辦法》《金融主管機關受託統一管理信用合作社暫行辦法》,我們有權進來遂行金融檢查。你再不開門,我就找管區警員,帶著鎖匠、焊工來,把你這鐵門弄垮了,我依然進得去。到時候,你就得吃妨礙公務官司。」
幾句話一說,經理就範,慌忙做個手勢,要面皰男按電鈕,開了鐵門。鐵門緩緩升起,8人金檢小組入內。張科長不慌不忙,先拉了張椅子,鞋子都不脫,就站上椅子,居高臨下,扯著嗓子,大聲言道:「諸位十信同仁,不要驚怕,我們到此是查帳,不是查人,與各位無涉。不過,各位現在馬上停止辦公,所有未清帳目,全都擱置,所有帳本就此維持現狀,放在桌上。離手,離手,別再碰傳票、帳本。」
在場眾男女職工,從沒碰過這場面,自然難免驚嚇,但也都順應服從,擱下未盡工作,閃在一旁。張科長見狀,伸手指著經理道:「你,派兩個同仁,配合我們,其他同仁,如果要下班,聽其自便,隨意離去。」
說完,張科長下了椅子,口氣急促,對經理道:「開金庫,馬上開金庫。接著,看帳本,先看現金帳本。所有存款帳、放款帳,還有其他各類帳,全把帳本準備好,但首先,拿現金帳本來。我知道,你會打電話出去,四處報告。這一段,我不管,只要你把帳本全拿出來,就沒你事了,你逕自打電話報告去。」
說罷,張科長拍拍手掌,對著同來其他7人道:「2位稅務員,把影印紙包拆開,這兒有2架影印機,開始影印帳本。萬一影印機碳粉用完了,就換上我們帶來的碳粉筒。2位保警同仁,如果場面沒問題,就過來幫忙搬帳本,搬去影印機那兒,幫著影印。2位中信局女同仁,那兒有張空桌子,把點鈔機裝上,馬上準備清點現鈔。」
張科長指著另一位央行金檢科同仁道:「王專員,你去看現金帳本。我在這兒看點鈔。」
分社經理開了金庫,這保險箱挺大,裡頭一疊一疊,堆滿千元面額現鈔。張科長順手抄起一疊現金,上頭用毛邊紙緊實紮捆。張科長歪著頭,問經理道:「老規矩,一疊100張?」那經理點點頭。
張科長對經理道:「找你們同仁過來,幫忙搬現金,把金庫裡鈔票,全搬到放點鈔機那桌上去。此外,你要派至少兩名同仁,看著我們點鈔,作證,證明點鈔正確,證明我們沒有盜取現鈔。」
這張科長,在央行金檢處頗有資歷,金檢場面見多,指揮若定,讓跟來諸人迅速各就各位。大安分社經理依言,找社內同仁過來,把金庫紙鈔搬往點鈔機那兒,並觀察點鈔作業。
工夫不大,那頭影印機嗡嗡作響,印起了帳本;這兒,點鈔機也刷刷運作,算起了鈔票。金融機構作業謹慎,這大安分社庫存現金,每一疊100張千元鈔票,放上點鈔機,嘩嘩嘩嘩,瞬間就點完,100張,沒問題。點完,同一疊鈔票,翻過來,再放進點鈔機,再點一次,嘩嘩嘩嘩,還是100張。
如此這般,連點十幾疊鈔票,均顯示每疊為100張千元鈔票。張科長心想,每疊鈔票額度10萬元,不至短少,因而,邊讓點鈔機繼續點鈔,邊用手指點數鈔票疊數。拿手指頭慢慢仔細觸摸,一一點數過去,結果,數了231疊,數額為2310萬元。庫存現金之外,櫃台那兒,另外還有零散現鈔,頂多幾十萬元,無足輕重。
張科長心裡默記這數字,走兩步,繞過一列桌子,到了王專員那兒問道:「怎麼樣,現金帳額度是多少?」
這現金帳簿,厚厚一疊,羅列過去5年現金進出。不過,今天央行金檢處所要者,僅是最新餘額。今日營業結束,帳務尚未完全結清,因而,這現金帳簿最新餘額,還是昨天,亦即民國74年元月4日餘額,共3568萬餘元。
見此金額,張科長漲紅了臉,語氣興奮,對著那十信大安分社經理道:「你們死定了,現金帳目與庫存現金額度不符,短少1200餘萬元。以前合庫金檢,你們事前都獲線報,到處搬現金充數,每次都帳、金兩符。這一回,我們央行金檢處出馬,18家營業據點,同時並舉,可抓到你們尾巴了。」

作者簡介

王駿,財經記者出身,曾在《工商時報》、《聯合報》擔任記者,主跑財政、金融新聞;在《中國時報》擔任主筆,撰寫社論。得過新聞局「金鼎獎」,寫過俞國華、王昭明自傳,江丙坤、林振國、白培英、錢純、賴英照、郭婉容等部會首長簡傳。出版多部財經、人物專書,與武俠小說《江湖無招》。

更新時間|2023.09.12 20:35 臺北時間
延伸閱讀

支持鏡週刊

小心意大意義
小額贊助鏡週刊!

每月 $79 元全站看到飽
暢享無廣告閱讀體驗

更多內容,歡迎 鏡週刊紙本雜誌鏡週刊數位訂閱了解內容授權資訊

月費、年費會員免費線上閱讀動態雜誌

線上閱讀

更多內容,歡迎 鏡週刊紙本雜誌鏡週刊數位訂閱了解內容授權資訊

月費、年費會員免費線上閱讀動態雜誌

線上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