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每年都挹注充分的經費在硬體設施,還有各項設備的添置。」健行科技大學校長李大偉9月在對大一新生的談話影片中強調,健行學生人數約一萬一千名,算是頗具規模的私立科技大學,過去幾年,學校獲得教育部深耕計畫、技職再造計畫、還有獎補助款等相關經費的支持,讓學校在教學環境及設備方面,遠優於區域內的其他科技大學。
另有正職 違法領雙薪
然而每年學雜費收入超過10億元的健行科大,董事會卻一再爆出醜聞。本刊6月曾披露,董事長家族遭投訴帶頭承攬校內工程,分包給六家友好的廠商,多年下來已賺走學校近7億元經費,教師、系所欲申請相關教學、採購等經費卻屢屢受阻,董事會遭質疑中飽私囊。儘管校方當時宣稱一切合乎規定,但爭議不只如此,本刊進一步接獲投訴,在董事會擔任專任董事的鄭憲鴻,不僅有個「前立委姑姑」,任職6年來還在民間擔任公司負責人,等於違法領雙薪、雙頭賺。
健行科大知情人士向本刊爆料,鄭憲鴻是國民黨前立委鄭金玲的侄子,2人目前都在健行科大擔任董事,其中鄭憲鴻還擔任支薪的專任董事,年薪約百萬元,但鄭憲鴻其實另有正職、擔任桃園大心藥局的負責人,6年來卻爽領健行科大約600多萬元薪酬,全由學生所繳學雜費的校產支付。
年收百萬 無工作之實
依《私立學校法》30條規定,董事長、董事、監察人「支領報酬者應專任」,且不另支給出席費及交通費。至於何謂專任?該法施行細則明定:「除擔任該學校法人董事長、董事或監察人之職務外,未擔任校內外其他專任職務。」
校內知情人士進一步出示公文說,本刊6月披露健行科大董事長家族爭議後,教育部就介入調查該校董事會運作,並在8月初去函,要求清查所有專任董事是否在校外有其他領薪職務,若有則必須追回薪資。經健行科大調閱健保紀錄比對發現,鄭憲鴻在2015年1月已悄悄地將健保轉出至大心藥局,且在該藥局擔任負責人,於是教育部再度去函,要求追回鄭憲鴻自2015年起至今共6年溢領的薪資,估約600多萬元,但允許分期付款在2年內還清,同時不能再出任有給職的專任董事。
該人士表示,健行科大目前有9名支薪專任董事,人數之多、堪稱私校數一數二,但聘那麼多專任,每人年薪百萬元,「有那麼多專任事務可做嗎?校長、行政主管不用做事嗎?令人匪夷所思!」更對在校辛苦工作的行政同仁及努力升等的教師不公平。而教育部今年委由台灣評鑑協會的教學評鑑結果更明白指出,健行科大董事會每年的支出金額達945萬元,「幾近法規上限,面對少子女化嚴峻挑戰,宜撙節開支」。
為調查健行科大為何聘任那麼多名專任董事,教育部還與健行科大數度隔空打筆仗。校內知情人士出示公文表示,8月9日教育部去函健行科大要求提供專任董事「固定執行職務」的證明,結果校方8月17日回函,居然把董事會召開、公關事宜、國內外招生宣傳、甚至連出席校慶活動等,都說成是專任董事的固定工作內容,至於被質疑為何專任董事多達9人,校方也稱「支領報酬之上限」符合相關法規。
家族把持 掌握董事會
不過,健行科大的說詞隨後遭教育部打臉。校方人士提供的公文顯示,教育部8月18日去函健行科大,先是直指校方所稱專任董事的職務內容,「均屬非常態性工作內容」,並要求提供這些專任董事「固定執行職務之證明」,若無法提供就應收回他們已領取的薪資。後續,教育部10月21日再度去函提醒健行科大,必須追回鄭憲鴻溢領的薪酬,雖允許分期付款,但限定要在2年內還清,並要求校方在收到公文後一個月內必須回覆辦理進度。
知情人士說,健行科大董事會由董事長彭壽春及鄭金玲2大家族把持,13名董事中,有3人來自彭家、4人來自鄭家,曾連續13年擔任立委的鄭金玲,老公楊曼華曾當過健行科大校長,夫妻倆都是董事,而鄭金玲的公公楊永奎,更是健行科大改制前的工業專科學校創辦人。
該人士表示,鄭金玲擔任董事期間,多次帶著侄子鄭憲鴻與其他董事一起代表健行科大至中國交流,2018年他們曾一同赴山西的晉中職業技術學院、陝西職業技術學院及湖南的多所技術學院參訪。
教育部官員接受本刊採訪證實,鄭憲鴻的確溢領專任董事薪酬六年、約六百多萬元,已去函要求校方必須追回,依《私校法》將要求限期改善,若屆期未改善,可處10萬元以上、50萬元以下罰鍰,並可按次處罰至改善為止,若校方未全數追回款項,由於校產牽涉全校師生權益及校務運作,不排除刪減該校未來的獎補助金額度。至於專任董事人數過多問題,健行科大承諾自110學年度起將調降專任董事及監察人的人數與薪資總額。
遏止陋習 教育部修法
其實,不少私校董事會常鑽法規漏洞,利用人頭董事或親朋好友輪流當董事「領飽領滿」而遭詬病,私校專任董事過去每月最高可領十多萬元,年薪更上看百萬元。為此,教育部11月8日修正《學校財團法人董事長董事監察人支領報酬及費用標準》,把專任董事長、董事、監察人可支領報酬的全體額度上限,從每學年一千萬元下修至200萬元,並給予緩衝期至明年2月、新學年開始後起算,在此之前已支領超出額度的薪資不會追回。
為何下修至200萬元?教育部官員表示,主要考量近年私校受少子女化趨勢衝擊,須防微杜漸控管法人及所設學校財務經營狀況,加上現行多數學校沒有設置專任董事長或董事,顯示設置專任董事長或董事與否,與董事會運作並無關聯,設置超過一位以上的專任董事並無實益,因此參照現行私立大學專任董事平均支領薪資107萬元、私立技專校院127萬元,將支薪上限總額修正為200萬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