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4.02 05:58 臺北時間

【鏡書摘】《權力製造》選摘 四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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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
【鏡書摘】《權力製造》選摘 四之二
台灣數一數二的保健品牌「康興生技」,創辦人宋再興有2子1女,長子宋志峰自小被父親帶在身邊栽培,是預期中的董座接班人;長女宋曉立聰穎果斷,獨自營運藝術基金會;小兒子宋志誠,在父親的要求下從英國回台,進入康興生技工作,宋再興並暗自打算將家族事業交到志誠手中。未料,宋再興獨自上山健走時發生意外,與此同時,宋志峰掌管的新加坡子公司虧損日益嚴重,與父親之間的衝突越演越烈;企業接班人選的紛爭亦漸漸浮上檯面…

故事提要

宋志誠在國外久居多年,終於在父親要求下回台,進入家族事業「康興生技」工作。父親宋再興與長兄宋志峰的衝突已然隱隱埋下炸藥,而大嫂吳思瑀面對這位久未見面、一回台就要進入家族事業的小叔,又是另一番心思…

「志誠。」
志誠應聲,是他爸爸也下樓了。宋再興同樣一身運動裝扮,但套了一件羽絨外套和圍脖,頭上還戴著一頂毛帽,嚴實的保暖穿著提醒了志誠他父親的年紀。宋再興搖搖手上的登山杖,說:「走吧。」
宋再興將毛帽摘下來捏在手裡,雙手按著登山杖眺望市景。「反倒是你阿兄讓我操煩,說想做出成績,把新加坡分公司交給伊處理,結果年年都在虧錢,伊年年都要我對伊有信心。舊年賠了五千多萬,險險欲把股東氣死,一個個都跑來跟我吵,我實在是為了他氣身惱命。」
「阿兄其實也是足打拚。」
宋再興看了小兒子一眼。宋再興語氣透露力不從心。「我跟你阿兄是無話講,見面只有公事。你阿兄是足怨恨我。毋過,我難道真的會希望自己的後生失敗?」
接下來一段路,父子倆沒再說話,默默地爬上了觀景台。
宋再興大呼一口氣,當即往石椅上坐。他掏出放在外套內襯的藥盒,六格花花綠綠的藥品,一一揀出來混水吞入腹中。
志誠問:「這吃什麼的?」
「高血壓,還有很多橐個束個。到了我這歲頭,什麼病都得吃。」
一會,將手上藥盒搖得叮咚響,重新塞回內袋裡。「以前,我把公司當作我個人的財產,後來發現,員工可以離職,老闆沒有回頭路。『康興生技』現在有一千多個員工。我請你回來也不是當少爺。」
志誠到父親身邊坐下,低著頭聽他說話。
宋再興問:「這次回來,你有什麼看法?」
這才是重點了,宋再興雖然臉上沒什麼表示,但志誠知道這才是考題。童年對父親的敬畏又襲來,此時面對的是董事長不是爸爸。他斟酌地說:「我在想,也許可以從人蔘飲開始。」
「你怎麼想到人蔘飲?」
「如果公司要轉型,要跟上時代,從小地方開始改變,最好的就是人蔘飲。」
「你阿兄說要砍掉這條產線。」
志誠笑。「那要老客戶去哪裡?誰還認得康興的牌子。」
宋再興的神情有點改變。他說:「要想得更遠。你個性謹慎,但小心闖不出格局。倒是你阿兄,又太過莽撞。」他有感而發,說:「你阿兄不明白,但你要懂得,做產品跟做人一樣,善良才能做好產品。」
「我知道,爸爸。」
「把你找回來你是毋通怨我,爸爸不知道還能擔多久。」
「Uncle。」
當宋志誠回到家時,見到宋千光蹲在他房門口等他。他手上抓著昨天志誠送他的玩具,地面還散落了各式零件。上一次志誠看見他是在海外,一家人到某地去度假旅遊。那時千光才好像四、五歲,很怕生,不太說話,但喜歡可以動腦的益智遊戲。這次回來再見千光,仍是對人很戒備的模樣,幸好在心愛的玩具面前,他也能流露出九歲孩子該有的單純快樂。
志誠看著他忙,一邊問:「你爸爸媽媽呢?」
千光認真地組裝零件。正以為他不打算回答,他才搖頭,說:「不知道。」
「就你一個人在家?你姊姊呢?」
這次千光沒答話,抿脣皺眉,嚴肅地對待他的半完成機器人。
志誠努力跟這個小姪子找話題。「學校好玩嗎?」千光聳肩。
「有交到好朋友嗎?」
千光總算將注意力從機器人身上拔開,抬頭看他。
「Uncle,你為什麼會回來?」
「我回來過年啊。」
千光搖頭。他有一雙清澈的眼珠,直直盯著人看時,像能看透每個大人藏在心中的縫隙裡,不可見人的黏膩祕密。
「Mommy說你是回來搶走Daddy的東西。」
志誠揶揄說:「搶走什麼?」
「我也不知道,Mommy跟菩薩說,我聽到的。」
「菩薩?」
志誠一時無語。千光說這些話的時候沒有批評。宋千光並不瞭解大人口中搶奪的意思,他更在意的是這個長年不在家的小叔叔回來的祕密。志誠總算知道宋千光為何老是用若有所思的眼神看他─在千光眼裡,志誠八成也是益智遊戲中的一大謎團。
「我想你媽媽只是跟Uncle不太熟。你跟她說,以後有事情不用問菩薩,來問我就好。」

作者簡介:柯映安

台灣大學歷史系、台北藝術大學電影創作研究所畢業,現為專職的編劇、小說作者,擅長書寫社會寫實題材、職人題材故事,對人物心理與情感描繪深入細膩。劇本曾獲「高雄拍」短片補助、「拍台北」電影劇本首獎、編劇駐市計畫補助等,長片編劇作品有以青少年殺人案為題的《無法辯護》、單親父女溫馨故事《小春與豬排》等作,並出版小說《死了一個娛樂女記者之後》(鏡文學)。1年了還是買不到PS5。

更新時間|2023.09.12 20:42 臺北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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