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11.27 15:50 臺北時間

【選戰人物】不一樣的白 黃珊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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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
3個月前,黃珊珊接受鏡週刊專訪時,便以一身白現身。
3個月前,黃珊珊接受鏡週刊專訪時,便以一身白現身。
受民眾黨支持,以無黨籍參選台北市長的黃珊珊,從參選初期就將主視覺定調為白色,各個場合總是一身白衣、白褲、白鞋。3個月的選戰,黃珊珊試圖比當初號稱「白色力量」的柯文哲更白、更透明,爭取更多顏色的支持者。
11月26日晚間7點10分,陳時中宣布敗選20分鐘後,黃珊珊終於抵達她位於光復南路的競選總部。她一身輕便白色牛仔外套、淺藍牛仔褲,神色輕鬆,與團隊成員深深擁抱後,盯著外頭開票之夜的轉播畫面:此時台上是她一手拉拔、剛高票當選的新科港湖區市議員陳宥丞。她看得認真,對方在台上喊「我們繼續替黃珊珊加油」時,還對著螢幕應了聲「好」,露出姨母般淺淺的笑容。
黃珊珊這晚最終以34萬2141票,得票率25.1%,不敵國民黨蔣萬安57萬票、陳時中43萬票,落居第三。宣布敗選的舞台上,她深深鞠躬,承認結果不如預期,但已走出了正確道路,感性說道:「台北是我的故鄉,會奉獻一生為台北打拚。」又理性向蔣萬安喊話,希望對方達成競選承諾。
黃珊珊(中)在開票之夜與子弟兵陳宥丞(左3)、黃瀞瑩(右3)同台。
2019年受柯文哲延攬進入北市府,被視為接班人,以無黨籍參選,黃珊珊雖然無法順利接棒、成為台北市第一位女性市長,但這次選舉仍繳出了一張超乎想像的成績單。
從8月底宣布參選至今3個月,她的民調一直保持20%以上的支持度,不僅沒有被「棄保」,還與藍綠候選人差距不遠,形成一次真正的「三腳督」選舉。期間,她的支持者跨越黨派,藍、綠、黃、白、橘、黃都有人站出來:退出國民黨的里長倒戈為她站台、前時代力量主席黃國昌在造勢大會登台助勢,民進黨市議員王世堅直至選前都仍對她喊「加油」,曾為親民黨副主席的民眾黨副主席張昭雄在選前之夜打上橘色領帶,高喊:「宋楚瑜主席跟親民黨唯一強力支持。」
黃珊珊在台北市疫情爆發時前頻頻走上第一線。
相較藍綠候選人,基層經驗豐富是黃珊珊最大優勢。她28歲因為新黨推動新人參政,獲推薦參選,選上內湖南港區市議員,連任6屆,擔任市議員21年;她在內湖、南港實力穩固,這次選舉她在兩區都有近3成得票率,內湖支持度還高於陳時中。任期間,她親自法律服務,為民眾提供諮詢,宣稱如今已達快10萬人次;選民服務小至協調社區巴士路線、行道安全,大至斡旋解決民眾購買國宅後,發現有擋土牆排水不良、地層下陷問題,與政府間的訴訟案。
她熟悉台北市的市政法規、城市發展,競選底氣不來自大咖站台,而是一個個小故事。選前18天,她在草埔市場掃街,還遇上十多年前協助的國賠案當事人,與對方緊緊相擁的畫面,逼哭不少支持者。當年復北地下道原禁止機慢車和腳踏車進入,因為被抗議不便民、放寬限制,她的當事人、徐媽媽的孩子因此在地下道摔車過世,「後來我們辦了會勘,禁止腳踏車進入。國賠一路打到三審,但最終法官認定公務員沒有缺失,並未判賠,這段時間,對家人是很大的煎熬與折磨,這也是我議員時期最大的遺憾。」
2年10個月的副市長任內,她則什麼都衝第一線。說自己是「行動派」「講半天聽不懂,我就去看一下。」為了推動市場改建,攤位納管接水電,菜市場就去了87次。她與柯文哲性格互補,時常幫柯文哲收爛攤子,市長解決不了的事,就是「叫黃珊珊去跟他講」;疫情期間北市爆出特權疫苗、衛生局長請假,她也數次親上火線,在記者會為衛生局解釋相關疫調公布標準。
黃珊珊親和力強,拜票路上有不少人與她合照。
去年5月,她每天走訪萬華剝皮寮的畫面,更深植台北市民心中,成為其聲勢穩定的主因。走進萬華廣州街,一幅「疫情期間沒有拋棄我們,艋舺夜市全力相挺」的巨大看板便映在眼前。「珊珊宣布參選,我們大圖輸出,大家同意,馬上掛上去,」提及黃珊珊,艋舺夜市自治會會長陳圻涵一口答應受訪,陳圻涵從小在夜市討生活,與各式各樣政治人物打過交道,黃珊珊卻是她第一個參與造勢、支持的候選人。
「那時候剝皮寮設篩檢站,我帶(夜市)組員過去,一到現場傻住了,很多人,我們跟著排隊,」陳圻涵不厭其煩,一再訴說萬華疫情爆發時驚心的經歷,「珊珊一看到我,馬上拍我肩膀說:『你們艋舺夜市趕快撤退』,我沒有多問就懂了,立刻讓大家撤離,結果我們艋舺夜市沒有人(因此)確診,我們的命是黃珊珊救的。」
黃珊珊溫暖、細心的女性特質,鮮明出現在這些小故事中,與兩大黨候選人有明顯形象區隔。在剝皮寮,她看到醫護人員在35度高溫下穿著全套防護衣,便趕緊叫人搬行動式冷氣到現場;看到同仁被蚊子叮得滿身包,就去找捕蚊燈,「市長說你幹嘛每天去?叫人家去就好,這樣不行,萬華的民眾沒有被關照到,我是去給他們看,你們不要怕,我跟他(柯文哲)最大的不同是同理心,是一個大小事情都會關心的媽媽,」黃珊珊解釋。
2002年,33歲的黃珊珊在台北市議會質詢。(翻攝自黃珊珊臉書)
獨自扶養兒子成人、沒有靠山、堅毅的單親媽媽形象,也使她在年輕族群中擁有較高支持度。黃珊珊出身軍人家庭,是家中排行老六的小妹,備受疼愛,卻行事叛逆,很做自己,大學時期曾因為參與廢除《刑法一百條》的街頭抗爭,與曾任參謀總長的二哥冷戰近10年;她個性獨立、有主見,16歲便在台北租房、念高中,從台大大氣系轉法律系,考上律師後卻從政,結婚生子、離婚,也都是決定後才通知家人。
記者詢問她,受民眾黨支持,會不會被柯文哲指點、要不要聽對方建議?就像踩到她的地雷,立刻被她一臉倔強地反駁,「你們覺得黃珊珊什麼時候會聽人家的話?」「我結婚都打電話,『媽我剛結婚了』,離婚也是『媽我剛離婚了』,我50歲了,都沒有變過。」
她從政作風平實,不是表演型的政治人物。為了主打正面選戰,政見做得很認真。參選前,黃珊珊與競選團隊研擬12大項市政藍圖,第一次舉行政見記者會就把台北市東西南北要推動什麼大型建設,通通列舉、講了整整1個小時;之後更是每週舉行政見記者會。
與黃珊珊認識超過20年、親民黨文宣部前副主任吳崑玉便形容,「以前我們給她過一個形象定位,叫做『無珊不成禮』,她有時候被找來黨團幫忙開記者會,其他人講一大堆,氣到打桌子,她就只是手拿起來,跟大家做停止動作,輪到她上台講就一條條分析,語氣沒有什麼起伏,像律師在法庭上講話一樣。」
「市議員可以當選20多年,都是她一步一腳印出來的,掛什麼黨根本不重要,」吳崑玉認為此次黃珊珊雖然掛無黨籍,但與柯文哲走得太接近,反而受到拖累,「我們常笑她是一門忠烈,不會背叛對她有恩的、提拔過她的人,柯P仇恨值太高了,藍的、綠的(選民)其實都對柯P很厭惡,她單獨一個人選,搞不好還有機會贏過蔣萬安,但這結果已經算是超乎想像,超過30萬票已經很不錯了。」
成也柯文哲,敗也柯文哲。選戰後期,柯文哲屢次失言,一下稱熊貓團團「媳婦快掛掉」,又為了保新竹市候選人高虹安,批議員沒讀書,又以「惡霸流氓強姦女生」形容;不少人都曾建議黃珊珊,要柯文哲別再多說話,以免影響選情。即使黃珊珊反覆說著「選舉的人是我」、不必要放大某些人的話,依然難逃檢視。
黃珊珊在三腳督選戰中已經打了漂亮一仗。
參選以來,黃珊珊一直以白色為主視覺,即使兩次造勢都遇到滂薄大雨,也依舊一身白衣、白褲、白鞋登場,想比柯文哲過去參選主打「白色力量」更白、更透明。3個月前我們在黃珊珊宣布參選時訪問她,她的煩惱很務實,直說:「白色衣服要拿去洗,不好找,還要買新的白色衣服、白色褲子、白色鞋子。」
但選舉結果,台北市依舊是藍綠歸隊,「棄陳保黃」最後並未發酵,民進黨或年輕選民最後仍寧願投給陳時中;民眾黨從白色,漸漸變成淺藍色,在台北市市議員席次上推8中4,全國得票率依舊僅有4%。
敗選舞台上,如同先前的造勢大會、選前之夜,黃珊珊身旁,還是大力支持她的台北市長、民眾黨主席柯文哲。相較黃珊珊,他臉色緊繃,拿起麥克風便嘆了口氣,語塞,僅能反覆說出:「繼續努力、繼續努力」。
至於黃珊珊下一步如何?有人認為,黃珊珊選得漂亮,是柯文哲必須力保的人才,才有望在2024再度挑戰「超越藍綠」。還有不少網友在蔣萬安發表勝選的臉書貼文下留言,希望他聘任黃珊珊繼續擔任台北市副市長。
投完票這天,黃珊珊的煩惱還是很實在。當天稍早,記者問黃珊珊接著要做什麼,她也只是伸展了一下肩膀,淡淡回答說:「車子很久沒開沒電了,要去修車,然後開車去遛一遛;我的牙膏沒了,等一下要去大賣場採買日用品。」
更新時間|2023.09.12 20:44 臺北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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