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8.15 19:00 臺北時間

【白凜番外篇】我們山上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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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
2014年3月17歲的烏恙離家出走,本來在318運動現場,後來投奔網友白凜。
2014年3月17歲的烏恙離家出走,本來在318運動現場,後來投奔網友白凜。
「因為學運,看到不公平的事,我決定去台北,跟大家露宿街頭。」
烏恙回憶17歲那年,排行老二的她,是家中唯一不會反抗的孩子,姊姊到外地讀大學,弟弟有情緒跟學習障礙。烏恙好不容易考上第一志願,但班上成績不理想,父母總拿這個理由指責對方,「好像他們吵架都是我的緣故。」消極的烏恙沒說什麼,只是重複聽著鏡音鈴〈爐心熔解〉,唱出她的心聲:
「那核融合爐/如果跳入它/那麼就一定能像沉睡般消失
沒有我的早晨/比現在更加美好/所有的齒輪正確對上
一定/就是那種世界」
2014年3月21日,烏恙離家出走了。
但她離家沒多久,就被找到,趁父親在立法院前打卡拍照,烏漾丟下行李,逃上捷運,無處可去的她隨機轉乘,身上只有錢和手機。「我國高中蠻孤僻的,畢業不跟人聯絡,漸漸只剩下網友。」烏恙想起,有個網友跟她去過猴峒,有貓跑到她膝蓋窩著,她心想「貓願意親近這個人,表示她不是壞人。」網友收到訊息,立刻騎機車到市政府捷運站一號出口,這是她們第2次見面,烏恙衝上去抱她:「我要加入鏡音王國。」
15歲的白夜離家後,其實跟網友白凜、烏恙一起住了5天。
網友名叫白凜,烏恙不知道眼前搭救她的人才16歲,無照駕駛,也不確定鏡音王國到底是什麼,只知道她在外有了依靠。
她們住在中和頂樓公寓,但白凜打工收入不穩定,每天只能吃泡麵和麥當勞,還要等到晚上10點以後,才有大薯買一送一,或是快打烊減價特賣的自助餐。烏恙怕行蹤曝光,很少出門,兩人有時去圖書館看漫畫,有時騎機車到處跑,「在內湖那邊有蓋到一半的住宅區,我們走在停車場,天花板有水落下來,地上也都是水,感覺像鐘乳石洞。」去廢墟不怕嗎?「跟著她就不害怕。」
「我覺得她很可靠,喜歡被她摸頭的感覺,那時候世界好像只剩下彼此,雖然她那時表現是女生,但我真的覺得,我們會結婚。」2人決定登記結婚,約好一起更改臉書關係為結婚。
4月8日,15歲少女「白夜」加入她們的王國,她們2個睡床,白凜睡地上。5天後,白凜約白夜父母在台大體育館碰面,讓烏恙在不遠的高架橋下等。
「我記得等到天黑,周圍沒有人,很怕被找到,就走回去。但我沒有公寓鑰匙,只好跑到頂樓,我好像有睡著,然後天亮了。」問她除了擔心,這麼長的時間在想什麼?「如果前幾天吃飽一點就好了。」原來白夜的父母報案,當天,白凜被警方帶走了。就算唯一的依靠被警察帶走,長期處於飢餓邊緣,烏恙仍不打算回家。
隔天大約早上11點,白凜回公寓,2人覺得市區不安全,花了幾天準備登山,白凜還帶了一把武士刀和鏡音王國旗幟。「他說南湖大山很簡單,是他家後院。」不搭火車也不搭客運,2人騎了2天1夜的機車,在宜蘭麥當勞過夜,上南湖大山,一住就是19天。
「我們對別人說來研究水鹿,才不會被懷疑。」有時在大石頭過夜,有時走到晚上11點,「但我覺得很自由,遇到大雨和冰雹走碎石坡,就當洗澡。早上起床吃飯,附近走走,下午煮飯睡覺,有時到溪邊洗手發呆,覺得山上很好,要我住3年都可以。」有時,遇到商業隊伍一起吃飯,聽白凜跟山友分享路線,聊共同認識的人。
太管處志工尋獲烏恙時,烏恙和白凜2人討論,是否要下山繼續逃,「但我覺得上山是逃避,一直躲下去也不是辦法,該下山面對。」彷彿以山為結界,下山後,2人關係變了,白凜漸漸已讀不回,烏恙說:「她不理我很久了。」
白凜砍掉戀情,砍掉帳號,但砍不掉對動漫的熱愛,烏恙回憶,「差不多是夏天的時候,我在同人誌會場遇到她,有點驚喜,跟她打招呼。她看了看,但裝作不認識我,說她不是白凜。」
現在烏恙上了大學,參加登山社,也曾重遊南湖,某些地方她留有印象,多少會想起那段日子,最近社團幹部重選,烏恙選上社長,她說著社團寒假規劃,「本來要在南湖做雪地訓練,但今年沒有雪。」
白凜開啟她的登山之旅,最後消失在茫茫網路。在山上,有許多山友見過白凜,「他們提到那些山,大概是白凜走過的路。」烏恙淡淡地說:「也許有一天,我們會在山上擦肩而過。雖然她可能會假裝不認得我。」
更新時間|2023.09.12 20:25 臺北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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