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9.25 19:01 臺北時間

【王政忠番外篇】嚴厲與柔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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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
5年前開始,王政忠自創MAPS翻轉教學法,課堂上透過不間斷的問答題與學生互動,形塑了美好的學習風景。這2年,他更號召〈我有一個夢〉組織了全國教師自主研習營,已有超過2萬名教師參加。
5年前開始,王政忠自創MAPS翻轉教學法,課堂上透過不間斷的問答題與學生互動,形塑了美好的學習風景。這2年,他更號召〈我有一個夢〉組織了全國教師自主研習營,已有超過2萬名教師參加。
「走,來看一下一年級上課!」聊到一半,王政忠帶我們逛校園,他跟學生說話時,手會放在學生的肩膀或脖子上,問一句:「有沒有乖?」
這位爽文國中的教導主任,聊起學生時,語氣帶著嚴厲:「現在教學生跟以前不一樣,以前是……,」他抬起手揮了一下。20年前,他從高師大國文系畢業,分發到此,目睹偏鄉學校學習氣氛低落的樣子,他給這裡取了個暱稱:「動物園。」
聊起當年,「孩子很歹,學校風氣很糟。」那是921大地震前一年的畢業典禮,鄉民代表致詞時,看到畢業生聊天講話、翹二郎腿、咬指甲的模樣,忍不住拍桌破口大罵,先罵學生:「你們這些孩子是讀殺洨冊?」也罵老師:「後面老師係有勒教嘸呀?教成這樣是安抓?下夕下井!」
「我那時站在活動中心最後面,我就站在那邊看著,我就旁觀,為什麼呢?與我無關呀,我心裡就打定主意我要走了,跟我沒關係。」王政忠說。
隔一年,他留下來,921大地震之後重建,經歷過災難的學生成熟了,有長足的進步,那一年的畢業典禮,又是同一位鄉長致詞,「講沒兩句話就哭了,他覺得孩子很乖很進步。」
王政忠說:「那時我的心裡很感動,才一年,學生就有所改變,像剛剛我們走一圈,就可以感受到,孩子都很不錯,很努力,有皮的,但就是沒有壞的。」
18年來,他透過行政策略翻轉學校的學習狀況。什麼是行政策略?他以抽背制度舉例,雖然每一所學校都會抽背,但學生會跟你賭,賭你沒抽到他,抽到不會背,也不過是跑操場而已。
採訪結束後,王政忠立刻跑到操場與學生們打起壘球,喊著:「高飛球,接殺就一杯星巴克。」但這一棒沒打好,形成滾地球。他懊惱地說:「唉呀,你們會不會覺得我很小氣呀。」
他記得有一次學生跑完操場,對他說:「報告主任,我身體狀況不錯,要不要把這學期的份都跑完?」
他決定讓全校學生都背,而不是用抽的。「因為全校程度都很差,所以我那時候設計的策略,是任何一節下課,任何一個學生可以找任何一個老師背。」
然而其他老師會配合嗎?王政忠說:「有時候看臉就知,看比較老的老師們的臉,你就知道要叫他們做改變,呵呵,嘸啥可能,我沒把腦筋動到他們身上去,我把所有想做的事情,都直接面對學生去做。」
若不背呢?「我會要求補背,補背我也徹底執行,寒暑假沒有完成,也一定要回來,完成才放假,我會跟學生說:『你出來混都是要還的。』」
說到這邊他語氣嚴厲,貨真價實的訓導語氣:「反正我寒暑假都要上班呀,我就跟學生說,你不來找我試試看,我就是會去找到你,你試試看。」制度推行的第一個寒假,全校有一半的學生都要回學校補背,「都不當一回事,可是我很堅持,所以從放寒假第一天,弄到除夕那一天晚上,才結束。」
「經過那一次,他們就知道,老師講真的,不是講假的,所以暑假又少了一半。」持續一年後,他開始跟學生說,可以找別的老師背課文。
「其實我知道,老師是一定願意的,如果用行政的角度,從上而下去要求老師做改變,很難啦,但如果是學生去找老師,再怎麼樣的老師都會說好。」
因為教育,王政忠得以翻身,他相信只要改變,即便是再微小的改變,也能打造出機會的階梯,讓孩子前往心之所嚮處。
老師是容易心軟的動物。
聊到自己的硬脾氣,王政忠說:「家裡明明就這樣辛苦,老爸老媽窮得要死,你還跟人借錢,開2000元去買金莎的花束去送你想追的女孩,恁係送火大的呦?2000塊!恁老爸要做多久?」他的語氣,比聊自己的出身背景還要氣憤。「像這個我就很硬,我會非常不爽。」
因為自己欠缺機會的成長背景,他很在意學生有沒有受到公平的對待,王政忠談起羅爾斯(John Rawls)在《正義論》的一段話:「公平的對待公平的,不公平的對待不公平的。」
他說:「那句話對我來說,完全是賓果,我非常在乎公平這件事,但是那個公平不是要每個人一樣的那種公平,而是我給你公平的機會,你努力去做,而不是連機會都不給你。」
「我的成長過程中,只要你給我一點機會,我就會爬上去,甚至沒有機會,我都還自己會去創造機會。所以我相信,再怎麼辛苦、貧困的孩子,家庭再怎麼糟糕,如果你有機會,你就爬上去,可以讓自己的人生不一樣。」
翻身的老師,最想看見的,是學生的翻身。
更新時間|2023.09.12 20:25 臺北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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