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興航空無預警解散,衝擊國內外20條航線,引發民怨,總統蔡英文點名交通部「敏感度不夠」,無法事前掌握情資,行政院長林全也重批交通部狀況外,一度傳出請辭的交通部長賀陳旦,再度成為讓英全政府被釘得滿頭包的罪魁禍首。
林全飆罵 賀陳怒辭
新政府上任以來,交通部堪稱是狀況最多的部會之一。黨政人士說,交通部長賀陳旦偏執、本位主義的老毛病在處理興航事件再度顯露無疑,「賀陳旦處事不斷考驗決策高層對他的耐性,但會出包的,就是會一直出包。」
為了處理興航善後事宜,行政院長林全23日親自打電話找賀陳到政院,儘管最後賀陳旦態度軟化,願意接受由華航全面接手的決定,但雙方溝通過程「幾乎是在大吵」,隔天林全當著所有閣員的面,怒飆交通部政務次長王國材「社會大眾對政府處理興航問題有很大意見」,但事發後部、院關係被大作文章,知情人士透露,24日當天中午,一度口頭請辭的賀陳旦,甚至派幕僚將辭呈送到院長辦公室。
黨政人士說,興航事件善後,賀陳一度氣到不想幹,但最無奈的卻是林全,因林全不久前才剛幫賀陳擋過一槍,「除了黨內立委砲口朝內砲轟交通部,對賀陳最不滿的,就是小英。」興航事件不只讓總統蔡英文跳到第一線罵人,早在事件前一個月,就讓蔡動了想換掉交通部長的念頭。
小英重批 不懂都計
知情人士透露,約一個月前黨政高層開會討論大台中山手線「上環-彩虹甲后線」(大甲到后里段)進度,會中,台中市府評估自償率達到中央補助門檻,具有可行性,市府去年已將計畫送交通部審查,希望趕在後年大選前完成綜合規劃核定,蔡英文也明確表達大台中山手線是林佳龍及立法院副院長蔡其昌力推的建設,中央應該全力支持。
不過,會中有人表示,賀陳旦對這項建設消極以對,認為山手線預算高達926億元,沿線人口量卻不足,因此對這項建設持保留態度,讓小英一度生氣不已,講到激動處,蔡還發飆痛批:「他(賀陳旦)懂產業嗎?懂都市計畫嗎?只懂交通而已,如果他再擋就把他換掉!」眼看蔡英文發飆,林全還趕緊幫賀陳緩頰,才使會議氣氛趨於緩和。
黨政人士說,大台中山手線路網經過蔡其昌與時代力量立委洪慈庸選區,蔡其昌年初在蔡政府上任前,就曾為此在立法院開過協調會,當時與會的交通部前部長陳建宇也表示支持,沒想到賀陳旦上任後反而一直擋。
蔡其昌告訴本刊記者,10月台中高架鐵路通車的時候,他有當面向蔡英文以及賀陳旦再次提到山手線北環建設的重要性,當時蔡英文也很認同這是翻轉台中區域發展的計畫。
本刊調查,交通部11月9日針對大台中山手線舉行審查會,由交通部次長王國材主持,與會人士說,蔡英文飆罵賀陳後,出席人士一度以為該計畫應會獲得交通部通過,但最後結論是要求台中市政府補件後再審,不只台中市長林佳龍相當錯愕,也引發蔡其昌等綠營立委不滿,聯名透過管道集體向總統府反應。
應變緩慢 立場保守
知情人士說,府院高層對賀陳旦的危機處理能力已徹底失望,興航事件發生後才會急著跳到第一線解決,沒想到賀陳仍要按照自己的方法處理,才使危機繼續延燒,包括之前交通部無端引爆國道取消連假夜間免收費政策,遭外界痛批,最後仍回到原點,以及桃園機場淹水、華航罷工、陸客團火燒車等,都讓新政府成為箭靶,最要命的就是賀陳本位主義的老毛病,只聽文官意見的保守立場,讓政院必須接手收爛攤。
政院對於交通部應變一直跟不上節奏感到極度困擾,尤其是興航臨時董事會決定解散當天,賀陳旦竟然在總統蔡英文與國際保育專家珍古德對談時,足足在台下聽了近2個小時,讓政院官員直呼不可思議。
黨政人士說,尤其令高層不滿的是,行政院都已宣布由華航全面接手興航的航線,交通部卻說華航只接管國內線一事,「火都燒到府院了,交通部卻還停留在解決技術層次的思維。」政府第一時間要顧慮的是旅客權益,而不是考慮航權、華航跟長榮間競爭問題,但交通部人士透露,賀陳認為讓華航全面接管,就是華航董事長何煖軒在背後主導,交通部應依程序辦事再決定由誰接手。
黨政人士透露,興航財務有問題可能倒閉一事,業界早在年初就有相關訊息,但交通部跟民航局卻從頭到尾狀況外,甚至被興航耍得團團轉。
本刊調查,興航近年發生2次空難,民航局警覺興航營運可能有問題,因此會同會計師針對興航財務進行定期檢查,但當年復興航空一口氣增資10億元,現金水位超過10億元後,就掉以輕心,即使耳聞興航私下找買家,也認為是「慢慢找買主」,不會很快出問題。
營運直下 內部涉案
直到今年10月業界傳出興航有意出售ATR機隊,機師圈還傳出有印度買家想要接手,再由興航簽訂15年的租約把飛機租回來,擺明就是缺錢籌措現金的財務操作手法,但最後竟然是「突然關門不玩」,民航局簡直是被耍弄得一無是處。
興航停航除了釀成政治風暴,也牽扯出一連串內部疑涉內線交易、詐欺等案件。11月25日,台北地檢署指揮調查局台北市調處兵分7路搜索復興航空總公司及董座林明昇等人住處,林明昇雖喊冤,強調沒有賣出一張股票,因身兼國產集團創辦人的父親林孝信不再金援興航,他尋求前長榮董事長張國煒及富邦公司援助也吃閉門羹,虧損連連,只好宣布興航解散。
本刊掌握,林明昇應訊時向檢調大吐苦水,宣稱自從接連掉2架飛機的空難重創後,興航業績就直直落,加上東部鐵路電氣化,普悠瑪號跟太魯閣號班次快又多,讓興航的國內線與日本線虧損,只有兩岸航線勉強打平,一個月虧損達3億元,因此趁著公司資產盈餘大於負債時宣布解散。
為了挽救興航,林明昇向檢方自承,曾經寫電子郵件給前長榮航董座張國煒,希望借重他的能力讓興航重新站起來,只要能保住復興航空四個字,其餘條件都好談,不過,張國煒沒回覆,富邦集團也表明沒意願接手,後來他又轉而尋找日本的航空公司接手,但過程都不順利,加上還有23億元的可轉債(ECB)即將到期,只好宣布解散興航。
檢調待查 解散真相
不過,檢調發現,今年11月14日,興航董事會曾決議,打算將6架ATR72-600售後租回,當時這6架飛機的帳面價值還高達33億2600萬元,而且買家已找好,打算年底交易完成,未料,興航在同月18日已完成2個信託專戶,其中6億元主要處理債務問題,剩下的6億元則用來處理員工薪資與資遣費等,檢調亟欲了解,究竟這短短4天發生何事?讓林明昇原本打算重新振作,卻變成解散公司,正全面比對林明昇和興航高層的Line群組紀錄。
林明昇酷愛收藏保時捷名車,堪稱國內超跑玩家第一人,檢調雖查無購車資金來源有問題,無法查扣這批名車,不過,興航無預警解散,不但重創國產集團形象,政壇也掀起波瀾,惟賴司法公正調查,才能查明興航解散是否涉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