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場人語】逆轉變調人生 晚會主持人劉凱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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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凱君 2年前從晚會歌手轉型為主持人,以婚禮、廟會為主,在中台灣與網路上都頗有名氣。
劉凱君 2年前從晚會歌手轉型為主持人,以婚禮、廟會為主,在中台灣與網路上都頗有名氣。
晚會主持人劉凱君自小父母離異、父親酒醉家暴,渴望擁有屬於自己的家,她早早進入婚姻,感情卻生變,喝酒療傷喝到變陪酒為業。
21歲拜師學藝,成了鋼管辣妹,穿著比基尼四處征戰,最多1天接十多場活動,用一身傷換來月收逾20萬元的高薪。近幾年,她體會到青春不再,轉當歌手、主持人,年收約70萬元。回首16年的表演生涯,唱了不下千場的歌,但最難唱的,還是自己人生的歌。
婚宴前一個半小時,素淨一張臉的劉凱君提早抵達餐廳。車停在附近空地,右手往排檔座方向撈起一面大圓鏡,架在方向盤,再從車門置物處拿出化妝包,上髮捲、擦脂抹粉。
「車子就是我的梳化間。禮服跟鞋子都放後座,直接換。」身上寬大的連身裙就是行動更衣篷,貼身的舞台服裝從裙底往上拉,「如果比較難穿,怕曝光,就掛衣服擋住擋風玻璃。」
因為工作需要四處跑,劉凱君的車就是行動化妝間,梳化、換裝都在車上解決。

車裡換裝 早晚拚趕場

半小時換裝完畢。一身優雅的寶藍色禮服,卻見她用女漢子的架勢背著鞋袋、扛著譜架踏入會場。
「人講吃好米嫁好尪,大家是吃喜酒沾喜氣,祝福我們才子佳人走入幸福的那一端!」喜宴不比廟會,黃腔不能開,劈里啪啦出口就是長串祝賀詞,但剛開桌,賓客們只顧埋頭苦吃,「啊嘸噗仔聲(掌聲)喔 ?」不愛唱獨腳戲、不容許冷場,劉凱君直接開口cue觀眾,待整場歡聲雷動,再加一句:「安捏就對啊!」今天她的角色是主持人,席間還加碼唱了幾首歌,略微沙啞的嗓音,唱著梅艷芳的〈親密愛人〉頗有韻味。
晚會主持不只要說話熱場、帶氣氛,歌手或賓客上台表演時,劉凱君(右)還會和聲、伴舞。
下午3點,新人提著喜糖在門口送客,「今天的婚宴圓滿結束。」固定的退場台詞說完,劉凱君回到車裡換回裙裝。油門一催,要從鹿港轉場台中,「今天算近的,等一下還可以去便利商店休息一下。上次從清水趕到桃園,中午場還delay,一路都在google導航,一下濱海、一下高速道路,飆啊!」會換二手BMW,就是老公怕她趕場出包,力勸換車,「是很危險啦!歌手比較常要趕,現在好很多了。」
晚上7點,金光閃閃的舞台車後台,劉凱君換上不同風格的紅色短裙,露出誘人事業線。「我也是女神…」頓了2秒,「…經病。」自嘲地笑了笑,「之前有人跟我說,主持怎麼那麼醜,我拿著麥克風告訴他:『你有看過主持比歌手漂亮的嗎?我就是醜才當主持。』」
擔任婚禮主持,典禮開始前,劉凱君(右2)都要與新人仔細討論流程,避免環節出錯。
其實她五官深邃,身高158公分、體重僅40公斤,身形纖細得讓人嫉妒,2年前她從歌手轉當主持人,7年前還是中台灣有名的鋼管辣妹,標配是三點式比基尼,出場不用cue,台下就是沒斷過的掌聲。但晚會界永遠不缺正妹與嫩妹,「現在很多都八年級、九年級。」

初學鋼管 一次就上手

下了舞台回到工作室,劉凱君穿上棉T、牛仔褲與紅白拖,「我平時都這樣啊!」性感的服裝與鞋跟超過20公分的恨天高,整齊陳列在旁邊的二面牆上,「衣服太多了,有些已經封箱。以前都訂做,一件好幾千元。後來是網路上有人在賣舞台服,買回來改,便宜很多。」
劉凱君的工作室內表演服與高跟鞋整齊排列,擺滿兩面牆壁。
「我很晚出道,21歲才出來。」那時她是pub店長,初見鋼管舞表演者大驚,「我覺得好厲害,就去學。爬上去、滑下來、倒吊,學了三招,就開始跳舞。別人爬不上去,我看了都覺得很累。」語氣有些得意。沒舞蹈底子,卻第一次跳鋼管就上手,或許是打小在台東爬樹練就出的靈敏運動神經。
問她在哪裡長大,「台東或高雄,記不太清楚,因為我一生一直在流浪。」父母都是土水師,「但我爸愛喝酒,醉了就失控,打老婆、打小孩。」工作也是有一搭沒一搭。幼稚園時父母離異,「那時候媽媽說我長得像爸爸,不要我。」總是一副大剌剌、萬事無所謂的劉凱君突然落淚,「這件事滿傷我的。」後來四個兄弟姊妹法律上沒被拆散,家卻分崩離析。「我10歲時,哥哥、姊姊就都叛逆蹺家啦!家裡經濟狀況不好,沒錢繳房租,我跟妹妹還被爸爸送到廟裡去住。」
父母親很早就離異,個性堅強的劉凱君提到母親因為自己長得像爸爸,不願帶她離開,忍不住落下淚來。
吃過野菜、蝸牛,到處當童工掙錢,顛沛流離的日子她沒多抱怨,「其實我爸不喝酒也是個好爸爸。有次我被誤認小偷,是爸爸牽著我去學校,他相信我。那時候就覺得我爸其實還是很在乎我。」只是父親醉生夢死,幾乎天天拳腳相向,「有一次好奇偷開車,被打得快要死了,不跑不行。」

墮胎酗酒 入八大行業

高中還沒畢業,她就從台東搭客運,繞半個台灣到員林找媽媽,「我媽二婚,去找她不能叫媽媽,都叫阿姨。」劉凱君進了美髮店當學徒,卻無心學手藝,「那段時間變得比較愛玩,下班跟同事去pub喝酒,就認識我前夫,孽緣啊!」交往幾個月,才17歲的小女孩懷上小小孩,「我媽說拿掉,不然會很辛苦。我不肯,因為我很嚮往有一個家。」
後來,她如願有了自己的家,「前夫做板模、我賣檳榔,生活也滿甜蜜的。」意外出現的二胎卻敲碎了她以為的幸福。「我很想生,但經濟會變得比較緊,去拜託婆婆幫忙,她不贊成,最後拿掉。那時候很恨前夫,覺得是他沒用,才讓我不能把孩子生下來。」她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都已經看見手指了。」
舞台車後台的小空間,就是劉凱君(左)與晚會歌手等待上台的休息室,夏熱冬冷,頗為克難。
不知道是要報復還是想麻痺自己,劉凱君開始酗酒,甚至跑到酒店陪酒。「可以賺錢又有得喝,多好。而且要養小孩啊!我希望他想學什麼我都可以供應他。」即使生活混亂,她卻沒放棄要當一個好媽媽。「晚上喝到再茫,早上還是起床送小孩上學。」吵吵鬧鬧2年,簽字離婚,孩子撫養權歸男方,她繼續沉淪酒國。
八大行業風險不低,見過人亮槍、遇過客人一離開就被送終,「不怕啦!又不是找我麻煩。」比起來,鹹豬手更令人想逃,「我是賣酒量不賣身,手來腳來我自己劃檯(停止坐檯)閃人。」
不走撒嬌、貼身體路線,劉凱君個性海派愛開講,聊到後來,客人挖角找她去pub工作,也在那時候接觸到鋼管。「終於有一件事比喝酒讓我更感興趣,就一直跳。我本來就喜歡跳舞,但小時候窮沒錢學。」跳到腿被高跟鞋割傷,每天破皮,還有沒褪色過的瘀青。
歌手時期的劉凱君,留著一頭及腰長髮,穿著相當性感。(劉凱君提供)
「鋼管要好看,不是搖一搖、爬上去、滑下來,舞蹈跟動作要融合,我是以身段取勝。」看到我們質疑的眼神,她嚷著:「真的啦!」點開過往表演影片,勾轉、小飛,舉手投足柔軟又性感,「老師教我招式,自己揣摩手、腳怎麼放比較漂亮。我的練習就是實戰。」

韌帶拉傷 巔峰時引退

「很多人覺得我們穿水水、很好賺,你來賺賺看啊!」凍甲再痛還是要穿高跟鞋又唱又跳,「燒聲一樣得唱,這麼多年我只請假過一次,因為感冒昏倒在路邊。」依著鋼管討生活8年,豆腐沒被少吃過,「有些男人塞小費故意用力扯比基尼,殊不知我們都貼胸貼,看不到,內褲也都穿三層。」
無法不爽不要跳,遇到太過分的只能潑辣反擊,「有次有個阿桑捏我屁股,我也捏她,她摸我胸部,我也摸回來啊!」唯一一次劉凱君暴走,「有個醉漢突然撲倒我,還舔我一下,整個袂凍誒,開始狂踹,踹到老闆上來把我拉開。雖然我們工作穿很少,還是要給我們一點尊重吧!」
入行時雖已是鋼管熱潮末端,最高戰績從中午到半夜接了十幾場,「接愈多賺愈多啊,半個月收入就破10萬元。早就有第一桶金,但也都花光了。」內在美要外穿,一件都是上萬元起跳的外國高檔貨,砸錢不手軟。「加上那陣子前夫開車載我跑場,我跟他說:『你不用工作,我養你就好。』」與前夫的歹戲,因為孩子的關係,即使已經離婚還持續拖棚。
7年前從鋼管界引退的劉凱君,2017年在「金光舞台車 閃閃嘉年華」一時技癢小露身手,博得滿堂彩。(翻攝金光舞台車 閃閃嘉年華粉絲專頁)
「後來對方交女友,我想離開斷乾淨。剛好也是淡季。」鋼管辣妹斜槓謀生,「澎湖那邊有酒店經紀來找人,幾個姐妹揪一揪就去打工。」二地奔波,直到韌帶拉傷,醫生勸她嘜擱跳啊。
「我覺得蠻有道理的,年紀有了,身體也不聽你的。而且晚會這個圈子很現實,沒了漂亮臉孔、火辣身材就會被淘汰。」劉凱君決定在最巔峰的時候引退,「這樣大家只會記得你的好、會懷念,不要後輩出來說:『那個凱君有夠老的,還出來跳。』」

滿足現狀 再嫁遇好尪

轉做歌手、主持,一開始也不習慣,「我本來很不會唱歌,現在聲音很啞就是因為硬練。」收入當然也沒跳鋼管高,「中部就死豬價啊,4首歌1,200元。主持高一點,因為時間比較長啊,被綁住,純主持不帶樂隊一場8,000元。」每年農曆2、3月瘋媽祖,中秋、尾牙晚會較多,「以前普渡有活動,現在都沒了,反而是淡季。」一年70萬元的收入她很滿足。
劉凱君5年前再婚,丈夫、公婆疼愛,女兒貼心又乖巧,讓她感動又感謝。
十多年的舞台生涯,錢來來去去,沒留住太多,要說有獲得什麼,大概就是讓她嫁了個好丈夫,終於有了家,「我老公有一次在晚會看到我,暗戀了我5、6年。後來寫一封情書給我。他寫:『我會好好照顧妳,不再讓妳到處流浪。』」讓劉凱君感動地點頭了。
「我的主題曲是黃乙玲的〈人生的歌〉。」對照歌詞,「往事一幕幕親像電影,有時陣為著渡生活,就愛配合別人心晟。」因為家庭與感情,劉凱君前半生曲折的像是戲劇,不後悔自己做過的選擇,經歷過這些,她說:「現在已經沒有什麼事可以輕易打倒我了。」

劉凱君小檔案

  • 年齡:38歲(1981年生)
  • 現職:晚會主持人
  • 學歷:台東農工肄業
  • 資歷:鋼管辣妹8年、歌手5年
  • 家庭:已婚,育有1子1女
  • 收入:年薪約70萬元
  • 成功心法:經驗是良師
  • 戰績:1個月主持90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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