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6日,台北地檢署偵辦康友-KY(下簡稱康友)掏空案,查出國民黨立委吳怡玎的父親、前立委吳光訓,涉嫌以兒女名義大量買賣康友權證,因影響成交價,有炒股之嫌,旋即指揮調查局北機站兵分六路展開搜索、約談,後依違反證交法,諭令300萬元交保並限制出境。
吳怡玎 小檔案
- 年齡:41歲
- 現職:立法委員
- 家庭:未登記結婚,與法國籍男友同居,育有1子
- 歷任:普大應用材料董事、仕恩投資監察人、高盛集團副總裁
- 學歷:台大工商管理學系管理學士、英國南安普敦大學運籌碩士、英國倫敦帝國學院統計博士
高點538 炒股集團命中
被約談的三洋維士比董事陳玉蓮,因聽信胞弟、真口味食品負責人陳和順建議,持有康友股票近3,000張,約談後因健康請回,檢方將擇日再訊。
陳和順和吳光訓是國小同學,2人在高雄宏遠證券看盤時,貴賓室緊緊相連,交易股票的時間點又高度重疊,加上台南圓山國際開發公司總裁楊志強,也稱是聽了吳光訓的建議買股,陳與楊遭檢方懷疑有操縱股價之嫌,訊後分別以200萬元及100萬元交保。
涉案的炒股集團成員緊咬是聽從吳光訓建議才買股,檢調進一步過濾後,發現康友股價前幾年在350元上下盤整,前年9、10月間大盤跌破萬點時,康友卻逆勢飆漲,相關被告的手機遭查扣後,檢方赫然發現炒股集團從前年9月19日起拉抬康友,到10月6日竟大膽預言康友股價會站上538元高價。
讓人驚訝的是,同月19日預言成真,康友一毛不差地來到最高點538元,成為一日股后,但隔天媒體爆出董事長黃文烈事先偷賣133張股票,估計套利超過5,000萬元,引起市場恐慌,隔週一開盤,康友股價急殺,一夕間逆勢反轉,連跌14根跌停板;今年11月19日停止交易,股票已淪為壁紙。
吳怡玎神準 出脫376張
檢調深入調查之後,鎖定吳光訓等人涉嫌從2018年9月1日至10月20日期間,大量買進康友認購權證,將康友的股價從360元左右炒至538元,且吳光訓利用兒女的帳戶大量買賣康友,兒子吳郁展去年名下持有1,215張、女兒吳怡利有759張,分別是康友第6及第8大股東。
就連吳光訓擔任國民黨不分區立委的大女兒吳怡玎,去年財產申報時載明持有康友股票419張,不但名列康友前十大股東,以均價273元計算,投資金額達1.14億元,總計吳家三姊弟一度持有康友2,393張股票。
詭異的是,康友今年8月暫停交易後,一萬多名投資人慘賠,但據廉政專刊顯示,吳怡玎早就先一步出脫376張康友持股,規避不少損失,現今僅剩43張,精準的賣股時間點堪稱「國會股神」。雖然她在立法院質詢時自爆住家遭搜索,還質疑檢調搜索程序是否合法,但她能在康友暫停交易前神準出脫持股,種種巧合是否涉及內線交易?檢調已列為下波調查的重點。
身價破億元 土地達25筆
41歲的吳怡玎,出身政治世家,是高雄白派嫡系家族成員,祖父吳珠惠曾任3屆高雄縣議長,父親吳光訓是2屆立委,母親吳陳瓊秋參選過台灣省議員,並擔任國民黨中常委,叔叔吳光誠也曾任2屆高雄縣議員。
去年國民黨主席吳敦義提名吳怡玎擔任不分區立委,一度引發黨內議論,但頂著出眾學經歷的吳怡玎,仍從原本的17名,拉到第9名安全名單,今年初順利當選,成功替白派延續政治香火。然而選前3天,吳光訓炒股案更一審判決結果出爐,雖獲判無罪,但判決書指出,吳在2008年曾拿女兒吳怡玎及兒子吳郁展當人頭,買進捷超股票後慘遭斷頭,引起黨內譁然。
不過,因接近投票日已無更換名單空間,吳怡玎仍順利進入立法院,胞弟吳郁展也一同到國會辦公室幫忙,協助問政。隔沒多久,罷韓案通過,緊接著高雄市長補選,吳怡玎因學經歷與民進黨新秀吳怡農相似,不但都畢業於國外名校,也曾在高盛集團任職,加上形象清新,被封為「藍版吳怡農」,一度成為國民黨推派參選市長的大黑馬,後因吳參選意願不高,以及康友炒股案傳得沸沸揚揚,藍營才改推市議員李眉蓁。
吳怡玎曾被爆出身家雄厚,據監察院公布的立委財產申報顯示,她名下土地多達25筆,大多位在高雄,有一筆則在英國,年紀輕輕的她,存款及股票市值就破億,身價相當驚人。
吳父傳利多 名嘴群組叫進
除了吳怡玎被鎖定為下一波調查對象,她父親吳光訓的麻煩才正要開始。檢調懷疑吳光訓是全案的靈魂人物,因為他除了向金主推薦大買康友,也與2015年3月從海外回台風光掛牌的康友事業體負責人關係密切。
康友的事業主體包括以輸液市場為主的中國安徽六安華源製藥,以及生產開發家禽類疫苗的印尼帝斯生技藥廠,該公司每年盈餘都超過一個股本。檢調掌握,吳光訓和康友幕後老闆王命亮交好,不但常飛印尼考察藥廠,更常與王聯繫。
專案小組懷疑吳帶來康友的利多消息,讓金主加碼買進。由於有其他同案被告宣稱,聽了吳光訓的推薦才大買康友,說吳分析康友的利多消息時提到,印尼是伊斯蘭國家,不吃豬肉,雞肉的銷量非常可觀,康友投資印尼生產禽流感疫苗的帝斯藥廠,疫苗正準備在印尼販售,未來營收相當可觀。
該名人士還證稱,吳光訓對他說,就連排名中國四大研究所的哈爾濱獸醫研究所也投資帝斯10%,不少人都聽信吳光訓的建議用融資買股,後來被斷頭慘賠,檢調循此線索懷疑吳光訓炒股的一個多月時間,共買進康友約750張股票,反手則賣出約350張。
此外,涉及佳必琪、吉祥全等多件炒股案的股市名嘴鄭光育,雖已喪失分析師資格,無法上電視喊盤,疑改靠LINE群組鼓吹股友進場大買康友。
由於鄭光育和吳光訓也有往來,巧合的是,吳被指控炒股期間,康友股價一度漲逾4成,跟大盤跌破萬點的趨勢背道而馳,檢調因此懷疑鄭光育透過網路叫進康友,並一度喊漲到600元,有聯合炒股之嫌,因此一併將他列為調查對象。
天天賣9張 黃文烈避申報
本刊調查,康友案從頭到尾就是精心設計的詐騙案,運用主力慣用的「養、套、殺」三招坑騙投資人,從2015年初風光由台商黃文烈自海外回台掛牌,每年獲利都超過一個股本,曾有數年的每股盈餘(EPS)超過12元,案發當年還發出8元股利,堪稱績優股,但帳面數據全是灌水造假而來。
據財報顯示,康友第一季帳上現金還有30幾億元,每股淨值達76元,每季營運現金流入有2億元以上;不過,炒股案爆發後,黃文烈潛逃遭通緝。檢調進一步追查發現,黃已連續8個月賣出持股,今年1到8月就賣出超過500張股票,根據他在北市復興北路台中銀行證券下單的紀錄顯示,每天僅賣9張,由於證交法規定,大股東、董事長在集中交易市場每天賣出超過10張才需申報,黃文烈藉此漏洞,趁著股票起漲出脫持股,坑殺投資人。
此外,負責簽證的勤業眾信會計師施景彬、江明南,根本未實際赴中國安徽查帳;2人到案後竟稱因肺炎疫情嚴重,無法親自到公司,坦承全憑康友提供的資料作帳,導致不少投資人被騙,由於簽證會計師明顯涉及放水,儼然成為共犯。
由於會計師涉及弊端,檢方諭知2人以30萬元交保,並停止簽證2年,被害人則組成自救會一併向勤業求償。
實則為中資 事發高層全閃
另據本刊掌握資料,安徽六安廠2月已全面停工,廠房沒有用電紀錄,早就人去樓空;檢調進一步過濾康友帳目,發現該公司早無資金可調度,包括前2年發出8元股利及公司營運資金,竟是黃文烈偷偷賣出康友持股,將賣股所得3,300多萬美元(約新台幣10億元)匯入兆豐銀行;隨後,再將款項轉入廈門交通銀行,充作六安公司資金,部分款項在查完帳後,再匯回台灣兆豐或永豐銀行供康友調度,塑造營利豐厚的假象。
今年59歲的黃文烈自稱黃大膽,明新工專電子科畢業,台北社子人,在台期間住在大同區老舊房子,原本從事收購二手3C產品,再跨足醫藥生技,後來入籍新加坡。檢方已對他發布通緝,時效到2057年11月。
而幕後主謀王命亮仍藏身中國,實際掌控康友旗下的六安及印尼藥廠,全案爆發後,包括中國籍的總經理章永鑒及發言人吳濱濱全都閃人,外界才驚覺康友的核心經營階級及財務長、獨董全都來自中國,骨子裡就是中資企業。
來台掛牌的KY系列公司,主要營運地多不在台灣,檢調難以查證公司財務操作及營運實際狀況。康友案被害人將在本週四召開臨時股東會,預料可改組董監事,期待重新恢復交易,全案唯有政府落實監督管理,檢調盡速查明真相,才能確保投資人的權益。
吳怡玎回應:全家買賣股無涉不法
對於遭檢調列為下波調查對象,吳怡玎向本刊表示,她與家人買賣股票絕對沒有涉及不法,相信司法會秉公調查。她的父親吳光訓在交保後也表示,他是被害人,無涉不法。
何謂KY股
「KY」代表企業在國外註冊、來台掛牌股票。KY二字是英屬開曼群島簡稱,因當地免收所得稅,而成為避稅天堂,吸引不少企業前去註冊;近年政府鼓勵海外企業回台上市,截至今年8月止,台灣共有118檔KY股。
KY股號稱可節稅,在於股利課稅計算方式不同,因台灣課稅採「屬地」主義,註冊在開曼群島的 KY 股的股利屬於境外所得免課稅,但全年海外所得若超過100萬元,要再加計其他所得,未達670萬元則免課稅,超過部分就要課20%稅金。
吳光訓炒股有前例
吳光訓曾任豐銀證券公司董事長,外號「豐銀吳」,檢調懷疑他在2008年4月,陸續以子女及下屬的證券帳戶,買進捷超股票約7,500張,後來面臨斷頭,他被控為避免虧損,從同年10到12月間大量成交買進、賣出捷超股票,藉此衝高成交量,捷超股價因此上漲,讓他賺進2,200萬元。
一審依違反證交法判他4年有期徒刑,二審也判他3年6個月,高雄高分院更一審日前以事證不足,改判吳光訓無罪,全案仍可上訴。
康友-KY案 大事記
- 2015.02.17►證交所核准康友上市,募資18.8億元。
- 2018.10.19►康友股價創下歷史新高538元,隨後連續跌停14天,檢調懷疑有人炒股。
- 2020.08.06►康友發出重訊,公告總經理章永鑒、財務長蔡曉梅、內部稽核主管王浩辭職,簽證會計師也辭任,股價重挫至117.5元。
- 2020.08.12►康友投資人組成自救會,對會計師及事務所連帶求償。
- 2020.08.14►康友連續多日慘跌,負責人黃文烈潛逃,交不出財報。
- 2020.08.18►檢調兵分12路發動大搜索,會計師施景彬以30萬元交保,股市作手多人遭收押。證交所宣布康友暫停交易。
- 2020.09.29►康友簽證會計師施景彬遭停止簽證2年。
- 2020.11.26►檢調再度大搜索,前立委吳光訓等人遭約談,訊後吳以300萬元交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