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內話】假裝自己正常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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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月在妹妹的房間談起打官司的煎熬,妹妹的書桌上放著生前從事老人照護時,許多朋友送的紀念品、謝卡與照片。
林小月在妹妹的房間談起打官司的煎熬,妹妹的書桌上放著生前從事老人照護時,許多朋友送的紀念品、謝卡與照片。
3年前我訂了一間高級餐廳幫女友慶生,用餐時覺得燈光美氣氛佳,很適合打卡拍網美照,想著下次妹妹回台中老家就帶她來吃。沒想到隔2天,妹妹跳樓自殺,之後每次幫女友慶生,我都會想到2天後是妹妹忌日。
妹妹跳樓前曾在臉書留下遺書,提到曾遭前雇主性侵,我向那位前雇主提告,開始思考過去不在意的事,例如:權勢性侵、隱形被害者、司法問題,天天想著哪裡有更多證據可調查?上法院如何舉證?看到性侵新聞,我會看一下證據是什麼?有沒有線索可追查?畢竟權勢性侵要面對的,就是舉證不易。
想太多,陷得太深,我常常做惡夢,夢到妹妹自殺,醒來覺得妹妹還活著,想想不對,妹妹是真的不在了,我是在逃避現實,整個人像是從很深的睡眠中被叫醒,頭暈、心臟痛。我脾氣變得暴躁,工作時要克制情緒,像不定時炸彈,同事如果犯錯,以前我會笑笑地罵「白癡喔」,現在是生氣到整個人「牙」起來。
一開始我沒跟女友講太多,有次女友覺得我的心不在她身上,我們就吵架。我跟女友坦白講,我對所有人都在假裝自己很正常。那時很絕望,不知道妹妹的官司會走多久,父母陸續生病開刀,以前還有妹妹在,現在只剩我一個,孤獨感很重,加上錢都花在打官司,沒辦法結婚,也不知道以後會變什麼樣,可能我不再是女友認識的那個人,所以我提了分手,不過女友沒答應。
林小月的妹妹為「新北市衛生局女僱員自殺事件」當事人,臉書遺言曾引起大眾對權勢性侵的討論,並有「沒發聲不代表沒發生」的臉書紀念專頁。(林小月提供)
律師建議我放鬆一點,有時我焦慮到受不了,同事朋友約唱歌喝酒,我就去,打算跳脫一下,但喝酒唱歌到一半就會想:「妹妹的官司還沒有一個結果,我可以這麼快樂嗎?」心情一沉,可是大家相互在敬酒,好好好、喝喝喝,我還是要擺出一張笑臉,別影響大家心情。
曾經想過應該好好過自己的人生,也許跟女友結婚生小孩,可是結了婚要對家庭負責,如果性侵我妹妹的人持續上訴,我迫於現實,沒有多餘的時間心力做努力,讓他去坐牢,那我會一輩子愧疚,看不起我自己。但又想,為了妹妹繼續耽誤人生也不對,不管選哪一條路走,我都很猶豫、害怕。每到妹妹忌日那天,我會到妹妹跳樓的地點獻花,我每次都跟她說:「妳留下一個好大的鍋(爛攤子)給我。」
最近一審判決出來,那位前雇主判3年6個月,對方家大業大,請3個律師,若繼續上訴,搞不好最後變成無罪也說不定。未來會怎麼樣還不知道,但至少,我現在稍微放鬆一點了,也許規劃旅遊,跟女友出國走走。
林小月(化名),35歲,台中市,作業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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