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資深電影監製李烈在面對今年國片票房慘澹的數字,她在台北出席「2016台北電影學院-電影專業講座」語重心長地說:「相當反對年輕導演身兼編劇,理由是年輕導演生活經驗薄弱,論點不紮實,最後電影故事也就薄弱,導演也會陷在自己的作品裡太深,失去判斷力,不接受別人的意見跟調整。」另位資深監製葉如芬也表示每個職位都有存在意義,要尊重每個職位的專業。
【馬欣專欄】從李烈直言的人才斷層,看才子情結一把抓的盲點

李烈在電影專業講座直點人才斷層,年輕創作者陷在自己的作品裡太深,其實在台灣歌壇也同時發生,這種導與寫、或歌與創作一把抓的現象,讓我們這十幾年作品普遍陷入自溺情結,導演們的鄉愁大刺刺地放進銀幕、歌手把自己有限的生活衝撞放大來唱,能寫進日記的,未必能唱或演出來,無論音樂或電影都淪陷在男性的鄉愁中,讓我們進入了鬼打牆的十年。
唱作藝人是個迷思
放在台灣歌壇情況更嚴重,陶喆、周杰倫一鳴驚人之後(大約2000年時,你看有多久),歌壇開始迷信唱作歌手。老實說,一個歌手能包辦一整張專輯創作(常常還會強調自己身兼製作),通常會讓人在旁捏一把冷汗,因為那通常是很有天分的人做的事,然而真有天分的人實在不多。王力宏雖有了才子封號,但傳唱歌曲有限,但他之後就成為一個公式,一直迷信好看的人來做歌。
而且以國外歌手來說,就算是天才,平均3張全創作專輯之後,往往靈感就開始走下坡,因為藝人成名後生活是相對封閉的,靈感觸角伸不出去,於是創作出來的音樂題材原地打轉、過度迷信技巧與形式上的突破,不再買單製作人制度,於是像流水帳或顧影自憐的歌曲就層出不窮。
音樂製作人重要性流失
唱片公司於是必需又一再挖掘新創作者,或是偶爾出現像〈草東沒有派對〉、〈那我懂你意思了〉那種令人驚豔的作者,但幾張之後,也令人擔心又容易困在死胡同裡,無論情緒或作品都有相當的風險性。這十幾年來,我們發了很多片,但能留下來的,維持長久穩定的創作量與品質的,比例仍然偏低。
在製作人重要性缺席的這10年,人才冒出的人數不少,但國語歌壇整體品質流失得非常快,人們新見獨立搖滾樂團才子輩出,但整體工業仍然沒有完整的配套流程,沒有製作人的品管與對市場預先的嗅覺,我們的歌壇新秀只能不斷採取散打策略,時不時發出零星的火花,卻無法完成整個產業的高度與長久經營,也使得歌壇人才折舊率偏高。
音樂產業失去製造趨勢的能力
獨立唱片如此,幾家主流(現在沒主流,只能說檯面上)的唱片公司包裝藝人也常迷信以會創作或製作為包裝,但你的確可以發現無論中小牌歌手都面臨靈感彈盡糧絕的疲態,除了林俊傑、吳青峰仍能產出亮點作品,多數過不了人生閱歷不夠的這一關,但反觀韓國唱片產業,無論YG、JYP、SM等幾大經紀公司都有它掌舵的招牌製作人,把握住一定流水線的暢通,製作人最重要的是創造趨勢,而10年來不重視製作人培養的我們,已經流失了製造趨勢的能力,以至於都是散打藝人,根本無法造成潮流,演藝圈沒有潮流可言,歌手們就是現在這樣,隨人顧性命而已。
題材自憐如鬼打牆
對於年輕的導演寫導一把抓、歌手追求寫唱一把抓的趨勢,也使得我們近年來電影或唱片作品都滿懷著莫名鄉愁感,複製當年初戀雛形、家鄉的殘影,各種記憶的印象如馬賽克拼貼。

唱作歌手也不乏如此鄉愁鼎盛的狀況,加入過多自己人生的縮影、碰撞、怨嘆等,而不是觀察他者而寫歌,於是有大量男性緬懷過去的鄉愁影視娛樂作品,這其實並不專業,除非群眾是他們的鐵粉,或是重度歷史傷痕愛好者,否則為何觀眾或聽眾想要介入創作者的人生鄉愁?選角選自己的分身,女生選角也離開不了他的美好回憶,這樣日記式的緬懷創作太多,從2016國片的選材,如《大尾鱸鰻2》、《人生按個讚》、《神廚》看似是誠意之作,但鄉愁意味真的太重,骨子裡都是顧影自憐的回憶溼氣尾大不掉。
無論是賀歲片、還是校園片,抑或是歌手自己的賭爛與奮鬥,以後請留給你們自己的日記吧,拍電影與專輯並不是一種自戀投射,廣泛取材、看到他者而創作,才能脫離「自溺」風氾濫的鬼打牆10年,真的走進一個能挑戰國際商業市場的規模。
本新聞文字、照片、影片專供鏡週刊會員閱覽,未經鏡週刊授權,任何媒體、社群網站、論壇等均不得引用、改寫、轉貼,以免訟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