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這次採訪,BOBO特別盛裝打扮,早起到美容院化了一個大濃妝,飛翹濃豔的煙燻睫毛下,眼神有些疲備,像是剛結束徹夜狂歡,從夜店裡走出來。她的黃金歲月也像是打烊的夜店,再如何精彩燦爛也是明日黃花了。
【禁不住的色6】她有「舒淇」夢 寫真女星靠乳拓搏翻身

回顧台灣的色情產業發展,那些在影片、寫真裡的女人,到底是為了什麼理由寬衣解帶?我們採訪2個當年的「名女人」:許曉丹和BOBO。她們代表不同時代的台灣社會對色情的反應,以及她們在當時面對的各種挑戰。
解嚴前後,許曉丹演過色情片、在舞劇裡露三點,她的裸露帶著政治意涵,挑戰威體制。90年代後期,台灣有了「舒淇神話」,成了很多少女脫衣拍片的理由,她們少了對抗的意識,更多時候只是底層女性在資本主義社會的結構下,圖謀一個翻身的機會,BOBO就是其中一員。
不管她們是為了什麼理由寬衣解帶,她們終究還是用肉體見證了台灣發展的另一面。
本名謝欣妤的寫真女星BOBO已經38歲了,她成名於千禧年初,趕搭在舒淇帶起的露點寫真之後,主打一對H罩杯的豪乳,她拍過露點寫真,到歐棚頻道的深夜節目穿泳裝玩遊戲,拍過露二點的R片,做過早年色情視訊的網路聊天室,人生的前半段幾乎就是一段台灣情色產業小史。
BOBO現在已經生過2個小孩:「乳房有點下垂了,身上也有些紋路了…我不介意別人說我年紀大,不同年紀有不同的味道。」
「以前好風光啊,做色情電話月收入大概8萬,採訪、拍照媒體都會給錢,1個月有10萬不是問題。」BOBO講話帶著稚氣,若不是畫大濃妝,其實五官清秀,看不出已屆不惑。她一直擔心自己不懂應對,不斷反覆向隨行的友人確認發言是否得體。她拿出18歲時拍的第一本寫真,突然有了自信:「你看這個胸部、這個身材,很多人都整過,我沒有,這些都是真的。」
泛黃的寫真書夾頁有各種色情付費電話廣告,當時這個產業是這樣的:有家港資公司在香港架設一個banana網站,上面提供辣妹裸體聊天互動,這家公司同時也出版許多露點寫真,在寫真集內頁夾雜自家公司的廣告,也有其他付費電話(主要是命理星座和色情2類)。
替BOBO掌鏡的是有名的「葉祖兒」,這個攝影師拍過舒淇露點照,之後還參與水電工本土A片的製作:「葉祖兒很會說服人,一直說到你會覺得脫一下衣服也沒什麼大不了。」BOBO所言應不假,舒淇在早年的訪談提及出道前拍的寫真,也說過類似的話。
BOBO聊開了,細數演藝圈許多不紅、紅過的女星都曾拍過葉祖兒的露點寫真。之後,葉祖兒看到影像興起的趨勢,改說服這些寫真女星拍R片,BOBO也是其中一位:「我那時候懷孕4個月,被叫到現場,才知道要拍這種片,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導演就一直罵我,罵到我邊哭邊演。」全程有貼膠帶防露點嗎「沒有,我三點全露下去拍,後來剪出來是露二點。」
這場演出只拿了1萬元酬勞:「我書讀得不多,常常被騙,以前拍照,攝影師去幫我談,酬勞3萬5,我只拿到1萬多,我都不知道。」還有自稱粉絲的男子要求他拍片,簽下1百萬的支票,她高興拿給朋友看,朋友才告訴她:「這是玩具支票,你不知道嗎」
BOBO出身彰化,父母離異,父親因為欠債帶著小孩搬到板橋,因為躲債的緣故,家裡小孩全都沒報戶口,也沒上學,BOBO是長女,上小學時已經11歲了。
父親開國術館勉強維生,但無暇顧及家務,常常在BOBO上課中途就到學校把她帶回家,要她幫忙顧弟妹。國中沒念完,BOBO索性就留在家裡幫忙張羅國術館生意。只是,後來父親精神出了狀況,時常在家穿女裝走來走去,又不時觸碰撫摸她已屆發育年紀的身體。
她最後逃家跟媽媽同住,18歲經朋友介紹,參加綜藝節目錄影,因大胸脯受到注意,被找去拍大尺度寫真:「我媽知道後,很生氣一直罵我,我就回嘴,你在理容院也不是做正經的事,為什麼你可以,我就不可以」她賺的錢拿去幫母親還房貸,自覺沒做錯什麼,直到為人母之後,她才明白母親的心情:「理容院裡面有很多種工作,我媽是幫人按摩,做清的,不是那種不正經的,只是年輕不會想。」
BOBO國中都沒畢業,出道拍照是因為:「我也想像舒淇一樣。」舒淇的神話不只是脫星的成就典範,同時也是很多底層女性妄想以為可以翻身的捷徑。
父親在2007年過世,她也在同年結婚,丈夫是做小模經紀:「我也想復出,問我老公,你要不要幫我規劃一下,他說,我這種形象太複雜,他不知道怎麼做。」她曾接洽數個經紀公司,對方都以:「不知道如何規劃。」婉拒合作,畢竟不是個每個脫星都可以是舒淇。她聲音有點低緩:「我有點後悔那時候脫成這樣。」
2007年消失在演藝圈,她到賣場、水果店打工,有時被昔日粉絲認出來,她大多尷尬笑一笑:「我算術不好,字也認得不多,很多工作做起來都很吃力。」不當寫真女星之後,她說自己什麼都不會,日子沒有成就感,於是陷入躁鬱症風暴。
「我就是想做自己喜歡做的事,後來就經營粉絲頁。」她每天上網路網友互動,雖然粉絲有5萬多人,但其中也有些是帶著獵奇嘲笑的心情而來,有人留言:「化這種妝也太恐怖了吧」也不知是遲鈍還是真的看開了,BOBO說:「我就真的不會化妝啊,都沒人教啊,以前亂畫,真的很恐怖,你不覺得我今天請人化,就好很多了嗎」正在側拍的攝影記者靜默沒有接話。
她也在粉絲頁上賣原味內褲:「一套5千,我賣了10幾套,後來上了新聞,不敢賣了。」現在,她則是仿照日本女優「感謝祭」的做法,邀請粉絲一起拍片,拍片內容是一起洗泡泡浴、把自己的胸塗上墨汁做乳拓,堅持合法不露點,然後再將這些影片上網做付費收看服務。
這次,她終於把衣服穿回去了:「我畢竟已經是媽媽了,家人的感受要顧一下,他們不希望我露點。」兒子已經要念國中了,有次看到媽媽年輕時的寫真,指著寫真書說:「唉唷~媽媽妳只穿內褲欸。」BOBO只淡淡回兒子:「我在家也都只穿內褲走來走去,你沒看過嗎?」
這麼拚命再求復出,BOBO說:「因為我還有星夢啊,我沒放棄。」一個人一旦學會了一項技能,就捨不得放著不用;但也有時候,人們以為自己學會了什麼技能,其實從頭到尾只是一場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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