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大咖】過去就不讓它過去 安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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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安溥不再擋下青春期時寫的歌,把它放在新專輯裡。那時留下的種子,如今長成了樹,這麼密切的合一,是歌的軌跡,亦是她的軌跡。
終於安溥不再擋下青春期時寫的歌,把它放在新專輯裡。那時留下的種子,如今長成了樹,這麼密切的合一,是歌的軌跡,亦是她的軌跡。
一串數字,然而它並不是密碼,而是人的一段歲月,一束一束的畫面、一叢又一叢的往事…最後,它是16首歌,是27年的歲月,積澱於安溥41歲的此刻。
我們常把時間比喻為流水,直線性、有因有果、從一點到另一點的流經路線與敘事。但過去也不是真的過去,偶爾,在一些幸運的時刻,現在的自己也能與過去的自己面對面,並不膽怯,甚至可以共享一段人生。

值得留戀的此刻 安溥

1981年5月30日生。2001年與唱片公司簽下合約,但直至2006年6月才發行首張個人專輯《My Life Will...》,後陸續發行《親愛的…我還不知道》《城市》及《神的遊戲》等3張專輯。2014年舉辦「潮水箴言」演唱會。2018年舉辦「煉雲」演唱會。2022年9月30日將發行個人第5張專輯《9522》,收錄16首青春期寫的歌。年底將舉辦大型演唱會。

聲音。盛夏午後老城巷弄裡的咖啡廳,大雨之中跟安溥聊著,這不是一件很安靜的事。雨聲嘩嘩轟轟,即使是室內喇叭流淌的黑膠聲響,它不只是背景音,好聽到偶爾會讓人分神。

怕歌變成青春期標本 選擇擋下

後來想想,人的生活大體上也面臨這樣的景況,你渴望完美的寧靜,才發現沒有完美的寧靜。甚且,生活如採訪一樣,都必須有些動靜撥擾著。我更囉嗦去想著,不要那麼靜,卻也不要那麼吵。那多少來自於我們怎麼去定義聲音本身,而那標準與定義是會改變的。
變化,是人與萬物的主題。我們都在與變相處。人不能跨越同樣的河兩次,即使你以為它是同一條河。然而,組成它的水滴、水流早已不同,當然,之所以組成你的也更新了。
終於安溥不再擋下青春期時寫的歌,把它放在新專輯裡。那時留下的種子,如今長成了樹,這麼密切的合一,是歌的軌跡,亦是她的軌跡。
安溥的新專輯收錄的是,早慧的她在14歲到17歲,所寫的16首歌,若以每個剎那皆不相同的視角來看,這並不是一種回看過去的形式。前4張以張懸之名發行的專輯,她不是沒機會發行這些歌,但她選擇擋下,就怕它變成青春期的標本。
如安溥14歲時寫的〈沒有寄的信〉,她說:「當中的心事很青澀,我覺得它是一首好歌,可是我多年來一直想把它賣掉。」為什麼?「別人來唱,我覺得比較能夠給聽眾投射的管道,而不是用來塑造我是什麼樣的人。」
「多年來一直擋一直擋,但我也賣不掉…」像是理解了某種安排因而釋然的笑:「突然覺得回頭唱這首歌,反而有一種真正的溫暖,而不是在賣弄青春的感覺。」這樣的理解,歲月就成了禮物。懂得拆這樣禮物的人,多少是幸運的。

回溯尋找15歲的她 勇敢同行

「我覺得做這張專輯,有點像是一個未來的人,穿越時空去找那個15歲的女孩。她其實不懂,或是想懂的東西是那麼多。我過了27年,其實就是鼓起勇氣,我能不能當那個時候自己最好的朋友,陪她再走一段。」但安溥承認,與專輯製作人黃小楨、何欣穗一起工作時,有時仍會不自覺回到15歲,那個想捍衛作品的自己。
笑言生完小孩腦細胞死一半,新專輯以數字為名,安溥解釋原因,「因為這一次不想要用以文載道的方式。」
歲月可以縫合內在的傷口嗎?有些人承認、有些人否認。但10幾歲的安溥必須倔強。那是一段不被了解的時候,當青春期的她寫了早熟且超齡的歌,而身邊的人往往不知道要怎麼回應,她說:「寫出了妳知道是夠好的歌,但妳要去面對,妳寫好的只能放在那邊。」
青峰(左起)、安溥與張鈞甯是好友。張鈞甯催生了新輯中的某些歌曲,而在做完專輯後,安溥也找青峰試聽。(翻攝自安溥IG)
從張懸時期到今年9月以安溥為名發行的新專輯背後,安溥其實寫了幾千首歌詞,這當中,生出了時間的分量、長出親疏的間隙。「都是被退稿,再退稿,再拿回來自己唱。沒有人要啊!」她此刻講起這些事並不頓挫,但心態上的確曾經因而頓挫。
這次安溥把一首15歲時寫的〈女仞之詩〉,從青春期的初稿到後來幾10版歌詞,終於做了定稿。「我已經分不清楚這麼早寫完這些歌,是因為有天分還是我天分不夠?」總有這些自問,所以,在拍照現場的她,不是機警而從容的。也因太久沒宣傳了,她坦承,剛開始幾個通告,她羞澀得像路人。但這也沒什麼不好,畢竟,不去裝熟是一種內省而深刻的禮貌。

人生中的理解不理解 不再糾結

人不只在別人的視線裡活著,最根本的存在,是你在自己的視線裡活著。到一個時候,最後(是的,總是要等到許多年之後),安溥從被理解、不被理解的二元對立中鬆開了。「33歲那年我做『潮水箴言』演唱會,有部分是我下定決心,即使沒人理解我,我也不要為了讓人理解,或為了告訴別人你不理解,所以去做任何事…」「有點像是,不要再想這些事了,沒人理解、有人理解,都不一定是世界上最好的事。人生真的好短,還要再想這些事情嗎?那些主題的意義都已經凋零了。」
安溥是一個實驗電子派的人,她認為,「演唱現場,這個情境本身,每一個聲音都是演出的一部分。」
安溥不到20歲簽下唱片約,延宕數年才發片,這期間她熟悉著livehouse的場景。多年前我觀察到一個現象,演唱現場安溥講話時,歌迷總是異常安靜傾聽。很多安溥的聽眾可能會認為,自己要有跟安溥借的勇氣。包括她結束婚姻,也是在台上談話間說出來的。不過安溥說,最早最早時,她其實只是想拿自己失敗的青春期,來鼓勵大家。
而談話裡的某些信念,是因為說出那些害怕的或軟弱的事,安溥才發現,「也許妳自己也沒有那麼怯戰。」談話這件事,她有個很會演講,行文有汁更有肉的樂評家哥哥焦元溥,她說:「妳就知道我的環境很嚴苛,直到現在,我這種講話風格,在我們家都是種敗筆,3句話可以講完的東西要花2分鐘…」清淺的自嘲,根本蘊含求生脈絡。

育兒也能心遠地自偏 片刻幸福

早期安溥會在演唱現場,講自己比較不堪的東西,她是刻意的。「想告訴大家不要投射太美好的想像在我身上,我沒那麼自由也沒那麼叛逆。」有些事是她接受了別無選擇,所以笑著做完它。「創作女歌手的人生、私人生活或是情感世界,並沒有你覺得的那麼像藝術品。」
以創作女歌手的形象出道,安溥對這樣的框架想過很多,「不能怪到別人看不懂,又不能夠跟別人差不多。」
那就回到一個創作女歌手的生活吧!坦言當兒子在鬧時,安溥也會覺得無處可逃,於是有了「心遠地自偏」的意象,她解釋,「就是坐在所有被拆壞的玩具中間,心裡覺得,這生活挺甜蜜的(笑),連小孩都無法干擾妳,自己覺得幸福和平靜的時刻,叫心遠地自偏。」
家中哪裡都成廢墟時,她也可以想著,「 一個人的加入,不是剝奪了妳所有時間。如果妳把他當成一個他者的話。但妳也可以想成自己的生命中裡多了一個選項,陪妳去練習,生活裡新的在意的事情。」
比較讓我意外的是,安溥說到,當媽媽這件事,對她準備宣傳期幫助很大。雖然因此必須調配時間,「但因為跟這個孩子的相處告訴我,其實,人世間值得留戀的時間真的很多,也很短…」需要適應期,但也需要放輕鬆,當然不只是宣傳這件事而已。她所唱過的,「別忘了/要溫柔,別忘了/要快樂」,不管眼前這人是張懸,或是安溥,希望都沒忘過這件事。
被退稿很多歌,對這事她是謙卑的。安溥曾為田馥甄寫曲,當時製作人是王治平,「他沒退我的稿直接用,我永遠感激。」

場邊側記

安溥曾把《康熙來了》當成大魔王。她曾經對自己有如此期待,「我如果能克服那節目,變成一個很懂得做效果的人…」現在節目早停了,但安溥說:「希望康永哥可以看到我現在比較會講黃色笑話。」可能安溥留戀的,也包括過去實體性很強的歲月。

造型:張藍心、陳慧明 化妝:PurpleStar 髮型:Tykerho@hairmosa.lab
服裝提供:Christian Dior(經典款白襯衫、深色西裝外套)(P.32、P.33、P.36) 場地提供:菸花 Op.11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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