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演手記】拍《并:控制》反中共 其實李惠仁很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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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惠仁拍攝《并:控制》講述中共如何控制香港與台灣,「并」就是「反共」。(公視提供)
李惠仁拍攝《并:控制》講述中共如何控制香港與台灣,「并」就是「反共」。(公視提供)
「沒錯,我真的很貪心」。
2008年2月12日,當全台灣新聞台爭相連線報導「連戰當爺爺」時,我離開了電視新聞圈,然後拍攝了《睜開左眼》這部紀錄片。有些朋友跟我說:「這部影片好滿喔」,我說:「對啊,因為我擔心下次想要再拍攝台灣的電視新聞產製過程,可能沒有任何一家電視台願意讓我拍了。所以,只要一有縫隙,我就迫不及待的一直塞、一直塞...」
收養過流浪貓的朋友都知道,長年在街頭流浪的喵星人,是極度沒有安全感的。當你把飼料倒在碗裡面,他們總是拚命的把飼料吞進肚子,然後吐出來,再繼續吞、又繼續吐,一直到把所有的飼料都吞完、吐完了後,他們才開始吃這些做過記號的食物。
就像是一隻沒有安全感的流浪貓,10年來我所拍攝的影片,從《不能戳的秘密Ⅰ:政府病毒》、《寄居蟹的諾亞方舟》、《不能戳的秘密Ⅱ:國家機器》、《蘋果的滋味》到《薛西弗斯.exe》,影片當中的訊息,每一部片都是滿、滿、滿。尤其是《并:控制》這部片,許多朋友說:「原本以為就是看看周星馳,哪知道2個小時下來,累死人了,但是很過癮...」。李惠仁,你幹嘛非得把每部片都搞成這樣啦?
李惠仁的《并:控制》記錄了香港的民主運動,讓他遭港府拒絕入境。對於大陸國台辦公佈的31項「惠台措施」,他完全不相信。(公視提供)
「因為,我恐懼、我怕死。」
「每個人都會死啊!你怕什麼?」
老實說,我害怕的,不是「死亡」本身,而是還沒到「該死」的時候,卻死了。因為,我完全無法得知「死亡契約」什麼時候會到期?這種感覺,就像是你拿到了一包泡麵,包裝袋上面清楚地註明了「製造日期」,不過卻沒有記載「有效期限」或者「有效日期」。
「這是哪招?」
「這得從10年前說起。」
2008年1月初,曾經像大樹一樣護衛著一家人的父親,第一次趴了下去。在高速公路,父親的意象如同快轉的電影,隨著窗外的景物往後流動;到了加護病房,我輕輕撫著他的皺紋,望著一堆管子攀爬在父親的身軀,我默默的跟老天爺做了第一次的「交易」,1個月後,父親出院了,但,身體已經不復當年。之後的幾年,隨著緊急送醫、插管急救的次數的增加,我卻也忘了用筆記本記載自己的「陽壽」大概還剩多少?因為無從估算,所以,也只能儘量做足「明天就是最後一天」的打算。
《并:控制》從北京藝術家華湧的抗議行動導致被追捕與拘禁;到香港銅鑼灣書店5名股東接連失蹤;一路談到周子瑜、戴立忍、李明哲等事件。(公視提供)
去年,老婆買東西幸運地抽到了2張日本北海道來回機票,我真的超開心的,因為終於有機會可以去感受村上春樹筆下的北國風情,「海豚飯店」的電梯在16樓打開後會是怎樣的景象?呵呵,只不過,都到機票快過期了,《并:控制》這部影片的架構,竟然還在我的腦袋裡面,糊成一團,不論你怎麼說、怎麼做,他就是不願意出來面對現實。
怎麼辦?機票要浪費掉嗎?
當同團旅客不斷驚呼雪花片片的同時,沒有人知道我的焦慮。萬一冷熱溫度急遽變化(這趟旅行我特別帶足了紅麴納豆深海魚油),我忽然死了,那該怎麼辦?因為,影片的剪接與後製,完全來不及交接給培苓...。於是,在雪地上行走的時候,我總是緊緊拉住老婆的手,過馬路之前,絕對會左看看、右右看,然而,到了回台灣的那天,突如其來的大風雪,癱瘓了千歲機場,早該降落的班機卻還在空中盤旋...,我默默的求祂:「商量一下啦,千萬不要這個時候喔!」
呼~終於完成了。
「李惠仁,你會繼續交易嗎?」
「有需要的話,一定會啊!」
「那你還有多久?」
「哈,我怎麼會知道啦!」
既然,無法估算時間,那我也只好請大家,多多寬容我的任性,我的「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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