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苦澀的,是7年前他活在低谷的最深。「寫《從你的全世界路過》時,我自己也是一個渴求溫暖的人,整個工作、生活,甚至感情完全被摧毁的時候,回過頭來看,也是一個自我救贖的過程,就好像人生走一條黑暗的隧道,然後沒有光的,我就跟自己講說,除非你自己心裡面有光,不然就沒有辦法往下走,就寫了那本書。」
一年喝了300瓶伏特加 張嘉佳靠寫作走出憂鬱症

讓張嘉佳最成功的一本書,卻是在他最悲的時候寫出來的。我不禁想起,曾在暗夜公園裡看過滾黃邊的黑狗,待在沒有燈的草皮上,你要靠近才發現他的毛色究竟為何,事實上這不正是人生某種隱喻嗎,我們可能因為身處黑暗誤判了實相,只是你當下相信哪一味的真實。
讀者最常說張嘉佳寫出一本療癒的書,其中金句「我希望有個如你一般的人⋯」更成為當年新婚夫妻交換誓詞時最常用的句子。也有人討論張嘉佳那種溫暖太矯情,但當時他不得不寫,每晚在微博丟出一個睡前故事。「我有一個好朋友說,連看一篇他都無法承受,他看每個字都像被刀捅一樣。我朋友說他只看到一個嚎啕大哭的人,因為是我自己在療傷。」

傳說那一年喝了400瓶伏特加⋯「沒那麼多,但2、300瓶的確是有,不喝醉就很難度過。」「那是我人生第二次得抑鬱症(憂鬱症),第一次是吃藥解決,第二次就隨便啦,破罐子破摔,命運給你怎麼樣的安排就接受,垂死也不掙扎。」
憂鬱症第一次發作時是16年前。「跟幾個朋友去印度,在恆河時,看到河流裡飄有屍體,和朋友都覺得應該讓他入土為安,我們喝醉了嘛,還猜拳,一個朋友輸了,我們在旁邊看,給他加油,結果警察就來了。」極度不真實的場景下,根本是什麼都不在乎的麻木。
「當時已經吃藥吃了大半年。之前整整半年,我在北京的公寓裡面,沒有下樓,電視機永遠在放同一部電影。不是不快樂,而是對一切都不感興趣,包括吃飯睡覺都不行,真的覺得自己快死了,北京下大雪,站在陽台上面,覺得跳下去算了,到那個程度。」
十幾年間,是肉體與心理的顛沛流離,最後他必須要寫。「不說會死,覺得那些感情那些故事那些人,他們要跳出來。」「文章出來是像原子彈式的,每天哭每天寫。」張嘉佳內心柔軟,在軟中保留了細膩,世界終究還是鮮濃的暖色調。「朋友跟我說,如果還想寫一本更濃烈的,只有一種可能性,就是我得了愛滋病。」

有些小說本身的內容就在要求著它的讀者,彷彿說著,去吧,多點人間歷練再來讀懂我。張嘉佳的這個進程卻是關乎他自身的,睡前故事是好入口的小說,但文字不乏打磨。等到他生活較安定了,他收起鋒銳寫了《雲邊有個小賣部》,以自己的外婆為原型,「講的是一個小男孩的成長史。那時我沒有外務,沒有貪戀,特別安寧去寫那個小說。」
本新聞文字、照片、影片專供鏡週刊會員閱覽,未經鏡週刊授權,任何媒體、社群網站、論壇等均不得引用、改寫、轉貼,以免訟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