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偉看來,提訴的罪名未至於達到國安層次般嚴重。他估計,中方或許藉此個案了解香港反修例運動背後的組織網絡,公開確定罪名某程度上反映,「也許他們達到了目的,日後就會走法律程序給港人看。」12港人中,至少5人申請類似保釋的「取保候審」,皆不獲批准。王偉解釋,中國的法制與外國不一樣,「羈押是常例,取保候審是特例,沒什麼事會先把你關住。」
【港人遭送中實錄4】12港人偷渡行蹤早被掌握 遭批中港合作「綁架人質」

按中國《刑法》,組織他人偷越邊境罪,可處2至7年有期徒刑,惟組織集團的首要分子、多次組織或者組織人數眾多的,或造成被組織人重傷、死亡的,可判無期徒刑;而偷越邊境罪中,在「情節嚴重」下,最高判囚一年。
表面看似塵埃落定,但案件仍充滿變數,王偉提醒,下一個關鍵日子就在兩個月之後。因偵查期間的羈押一般期限為2個月,視乎案情可以多次延長至7個月不等,若發現另有重要罪行,可以重新再計算期限。他說要密切留意官方會否延長羈押,也預計案件並不會公開審理。
拯救人質 高調避黑箱
在維權領域與中方交手多年,王偉說,12港人案也是一場博奕過程。他解說,前期高調處理,可以為政府帶來公眾壓力;若家屬保持低調,案件無人知曉,只落得被暗中操作,日後也沒有談判的空間及籌碼。
這一批維權律師,本身也是被政府打壓的對象。王偉說,司法局、律師事務所、警察、國安等部門已接連施壓,在沒有點明原因下,明確要求他們退出辯護。「我們夾在中間,非常痛苦,非常難受。」截至10月3日,受家屬委託的律師中,有13人被當局約談,總計已有6人已經退出案件。
王偉說,昔日曾多次到港,「香港是一個自由的地方」,開闊了他對人權的知識;此刻,他對香港現況感到心痛,甚至預視港區國安法通過後,香港的司法體系會趨向中國。他希望可以繼續跟進個案,但又嘆了一口氣,「其實律師能做的很有限」,目前只可嘗試向外界揭破,官派律師是誰以及他們是怎樣介入個案。
「這是一個拯救人質行動」,協助家屬的鄒家成總是把這句話掛在嘴邊。他認為,在中美新冷戰的局面下,無論「香港」或「12港人」在人質外交上成為重要籌碼。
與此同時,輿論繼續追查案件的細節,翻出更多疑點。一直以來,12港人的被捕過程,只有中國官方單方面的說法,而未有提供實質證據,坊間無從探究真偽。其中至為關鍵的是,中國海警有否越境執法?香港政府事前是否知情?

據《蘋果日報》報導,12港人出逃當日,港府飛行服務隊一架定翼機罕有地在清晨出動,先持續在西貢布袋澳上空盤旋達三小時,隨著快艇由香港水域進入中國水域,飛機亦往相同方向、以繞圈方式低飛。輿論質疑,定翼機的飛行時間及位置,12港人快艇路線吻合,不排除港警早已知情,將相關資料通報中方執法部門。港警無正面回應,警方有否登機監察,只強調內地海警行動與香港警方無關。

在鄒家成看來,案件已是一宗兩地合作的「綁架人質事件」。下一波,他希望維持公眾關注熱度,但這不容易,「(要)香港人關注一件事至少一年,(需)要好大努力」
這段日子以來,鄒家成除了協助判斷政治形勢、發起坊間聲援行動以外,還是家屬們的情緒抒發管道。他說,家屬們營營役役,日間為親人東奔西走,夜闌人靜,情緒來襲時會致電痛哭。有家屬說,已有心理準備要當「李文足」。李是中國維權律師王全璋的妻子,為了在709大抓捕被擄走的丈夫投身維權運動。也有家長表示,不介意放棄一切,包括尊嚴,「兒子是我的命根,你要我離開香港,去第二個國家當乞丐,我也可以。」鄒家成與家屬的情緒連結甚深,他說自己也不好過,「乘車哭,洗澡哭,拉大便也會哭」。
「很多事情不切身,是不會理會的,」鄧媽媽說。早陣子才叫鄧宏在手機下載一個新聞程式,原意是關注新冠肺炎疫情最新進展,現在則天天盯著有否12港人的消息。生活焦點從來只在胼手胝足把兒子拉拔長大,他們平安過活就好,其他事情不太重要。
人們為何要出門示威抗爭?修訂《逃犯修例》是什麼一回事?鄧媽媽說看過新聞,還是辨別不來誰對誰錯,「我不是好明白,所以做阿媽做得好失敗。」風波還未平息,她開始有些不一樣了,「明白年輕人有年輕人的想法,想發聲自由些,但我們(老年人)無什麼好想,平平安安過十幾年就算了。」幼子為長兄奔波忙碌,鄧媽媽看在眼內,盡是愧疚,「辛苦他了,又要上班,又要撲來撲去,阿媽無法幫忙。」
鄧宏說,兄弟年紀相距不過幾年,昔日關係猶如「水溝油」(水和油不能混合,意指水火不容),打架是平常事,長大了,「未至會攬頭攬頸(指親熱互動),但有事發生,大家會撐對方。」二人在家中共用同一個房間,哥哥此刻還未歸來,「我當他現在是租房搬出去了,這樣想,自己會好過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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