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2點半的台北通化夜市,覓食人潮尚未湧現,位於夜市入口處的紅花天后麻辣鹽水雞(後簡稱紅花)一開門就有不少人排隊點餐,13坪店面站滿8、9位員工,點單結帳、抓料、剁雞去骨、調味,如流水線各司其職,第2代老闆林震耀指著自己規劃的動線說:「以前擺路邊攤,切肉和調味是同一個人,有店面後才分開,比較有效率。」
【台灣老店】她為還債、養子全年無休賣紅鹽水雞 連陳奕迅都公開喊喜歡
紅花天后麻辣鹽水雞專訪

台北通化夜市內的紅花天后麻辣鹽水雞一直是排隊名店,從路邊攤起家,第一代老闆許阿淑當初為還債、養育3子女而創業,擺攤受風吹雨淋,躲警察開單,懷孕也得推著攤車跑,幾乎全年無休。
她只賣當天現煮、不冷凍的鹽水雞,搭配細心料理的清燙蔬菜和滷味等,清爽滋味連陳奕迅都在演唱會喊喜歡。全力拚生意下竟面臨先生外遇,但工作的成就感也為她療傷,子女心疼母親皆返家接班,3年前陸續開2間店,生意翻倍,超人媽媽的夜市人生總算光明正大。
排隊熱門店 可客製化調味
被排隊人潮逼到不得不動作快的名店紅花,是通化夜市內開業31年的老字號鹽水雞店,透明玻璃櫃中整齊擺放近40種食材,鹹度還如手搖飲,可依客人喜好從零分到12分調整,加上雞湯調味、自調胡椒粉、手炒辣椒醬和蔥、蒜、酸菜的搭配,網路評論盛讚:「風味清爽不死鹹、食材乾淨衛生、滷味入味。」缺點則被公認是等太久。為了改善動線、加快速度,林震耀曾將做好的中島、立食區等裝潢打掉,增加線上點餐,「現在比起路邊攤時期,生意提升至少1倍。」

許多老客人對紅花的印象,還停留在小小路邊攤,攤前站著身高不到160公分的第1代老闆娘許阿淑,不停快速拆雞,親切地熟記客人口味。半退休的她雖然已將經營交給3名子女,長子負責永和店,次子與小女兒管理通化店,閒不下的她依然常到前線督軍。看著2021年疫情期間開業的通化店,她難忘當時的擔憂,「我很怕,店面租金超貴的,賺錢很難,賠錢很快。」

二兒子林震耀馬上爆料,店面開幕第一天客人大排長龍,「那時疫情人心惶惶嘛,大家還是很支持,媽媽感動到都哭了。」許阿淑創業是為了家人,而子女們接班開店,也是不捨過去擺攤常受風吹雨打、還得躲警察開單的母親。
為還債創業 堅持新鮮嫩雞
64歲的許阿淑幾乎一生都在創業,兒時家裡賣米、水果的生意也曾失敗,高中畢業後,她白天在電子廠當作業員,晚上到南勢角夜市賣烤香腸。
創業是為家境所逼,但至少婚姻可以自己掌控。她的愛情不被家人贊同,仍執意結婚,「因為他國小畢業,我是高中,家人都很反對,可是他長得很帥。」她笑得開懷燦爛,褪色的回憶依然動人。當時沒有錢的2人,連結婚費用都要標會,但有愛的貧窮皆非難關,「大概20萬元,其實還好,做生意還很快。」

婚後她辭去工作,在通化夜市專心擺攤賣烤香腸,1980年代全民瘋六合彩,她和先生也做過組頭,「賠了80萬元,還是回來做生意,那時候香腸已經很多人賣,想到我媽媽以前賣過鹽水雞,那時通化夜市還沒人賣。」於是先生到她哥哥的香腸工廠工作,許阿淑重新開啟夜市人生。
1993年她向廠商批來煮好的鹽水雞販售,沒有提供去骨服務,也無其他配菜,調味只有辣椒粉,因為31年前在夜市是少見的小吃,吸引不少人嚐鮮。

愛料理的她對雞肉標準也高,「如果品質不好,自己都會氣死!因為這種都是蛋雞,加鹽水煮容易變硬,我後來找到一家當天現煮現送的廠商,不冷凍,肉比較嫩,1隻約6、700克,太瘦小的雞通常不太健康。」她甚至曾到該廠確認品檢過程,「會有獸醫師當場檢驗,淘汰的就直接滴墨水報銷。」
精挑好食材 用心各別料理
隨著客人敲碗想搭配菜,她加入滷豆皮、豆乾等滷味,和高麗菜、龍鬚菜等清燙蔬菜,且蔬菜的熱賣度不輸雞肉。來到距離門市走路僅5分鐘的廚房,不同食材各有料理方式,如高麗菜在熱水鍋內僅煮1分鐘便快速起鍋泡冷水。林震耀解釋:「我們用節能快速爐,專門煮蔬菜,時間掌控好,馬上冷卻就會脆脆的,我媽對蔬菜的口感非常堅持。」許阿淑很自信地請記者試吃剛煮好的高麗菜,「夏天一定要高山高麗菜,冬天平地的就夠甜,高麗菜是菜類賣最好的,週末1天就賣80斤。」

其他食材像豆製品滷味得前一天滷過再泡整晚滷汁入味,馬鈴薯需蒸煮,雞心、雞胗等內臟類煮過的高濃度雞湯,則成為鹽水雞調味湯汁。她慎選食材、細心料理,生意好時,一天能賣200多隻雞。颱風天時,她營業與否決定雞肉配合廠商當天是否上班,鬧雞荒時,有其他廠商主動聯絡示好,想供貨給她,「過年期間,菜商都會放假,我的菜商只讓我囤貨在他那邊,我人不囉嗦也不殺價,有些人愛砍2元、3元,這很討人厭耶。」

她為還債、養3個小孩,幾乎全年無休,是兒女眼中的超人,但擺攤在夜市,最大難題還是警察開單。她深刻地記得:「有一年我懷著女兒,肚子7、8個月大,為了躲警察還要推攤車跑,有時候攤車才推到半路,還沒定位就被開單,他們都認得我了。」開單密集時,紅花的攤車曾被扣走2次,罰金累積起來高達10多萬元。
攤車到店面 藝人推薦爆紅
為了躲警察,攤位只好移進巷內,競爭對手卻開在夜市更熱鬧的地方,紅花生意因此大受影響,但許阿淑不為此失落,錢再賺都有,只有愛情,失去了就不再回頭。「我先生外遇那時真的很低潮,他的姊妹都跟我說,妳要小心妳老公,跟緊一點,我這個人太直,有時候聽不懂人家暗示。我好像對人太好了,太會忍耐。」沒想到優點也會是缺點,她露出無奈苦笑,全心拚事業,竟換來婚姻破裂。
離婚的超人會心痛,卻如常擺攤,「再痛苦生意也要照做,再難過日子還是要過,做生意不能常常休息,客人會失望,會跑掉。」埋首工作,是責任也是療傷,兒女們心疼媽媽,畢業後全自動返家幫忙。

14年前林震耀接手,才更能體會母親的辛苦,「擺攤夏天很熱,推攤車到夜市,已經全身都濕了,架小台電風扇,還吹到偏頭痛,雨天還會淋到雨,剁雞剁到常常要推拿,所以我真的佩服我媽,她超厲害。」
近20年努力終於碰上機運,2012年紅花被藝人邰智源在不同電視節目上推薦,瞬間爆紅,林震耀回憶:「客人排了3小時,我剁雞剁到手都麻掉。」從此知名度大開。去年陳奕迅來台開唱吃到,還在演唱會上公開表示喜歡,不少人積極詢問能否加盟,但許阿淑一律拒絕,「做老闆還是要親自顧。」

問許阿淑現在是否多愛自己一點?她思考了一會兒答:「我很喜歡買保健食品,去日本買了好幾萬元喔,但都忘記吃。」兒子揪她一起旅遊,也被她唸盡量當天來回,她只對美食特別感興趣,坦言以前每個月都吃馬辣(麻辣鍋吃到飽),結果享受美食時仍在想工作,「因為我很喜歡麻辣味,後來用花椒、辣椒和豆豉研發我們的辣椒醬,客人都超愛。」
採訪結束前,她還在和兒子測試新食材,思考芭樂和鹽水雞怎麼搭,停不下來的超人媽媽,愛自己的方式,就是樂在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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