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3月初,花蓮熱得像夏天,早上7點20分,我們跟媽媽周雅淳約在旅館門口,小孩果然賴床了,拖到7點40出發。我們上了車,周雅淳叮嚀別踩到後座碎裂的玻璃便當盒。那便當盒看來破了很久,只是沒時間處理。平常遲到就算了,但她今天要在周米謎班上說故事。幸好低年級遲到不記名,我們穿越安靜的穿堂,只有一名糾察隊坐鎮門口。
【周雅淳番外篇】單親媽媽上路中

單親媽媽的一天,是紮紮實實的24小時:周雅淳7點起床,送8歲小孩周米謎上學,9點上班,下午2點到東華大學講課3小時,傍晚放學後去接小孩,晚上到小孩10點睡著之前,都是絕對的親子時間。小孩睡著的時候,才是媽媽自己的時間。
「為了趕在8點上課,每天早上周米謎被叫醒都很痛苦。」儘管周米謎2歲就去幼兒園,但依然無法適應這種作息,剛開始跟媽媽分開還哭了半年,但周雅淳也很無奈,「如果你一哭我就要理你,我們2個就要去死,因為沒有人賺錢。」又說換作幾年前,她不用上班,「在博士班寫論文的時候,我們沒有衝突,遲到了老師說什麼,我也只是說聲抱歉,不是真的很在意。」但現在周雅淳要上班,要遵守公司的紀律,無法像過去那樣了。

2015年,周雅淳終於有了長假,但憂鬱症也在此時復發。8月底,她在浴室昏倒,持續莫名心悸,醫生判定是心理問題,她又開始吃憂鬱症的藥。只是吃鎮靜劑有副作用,短時間內她連續出了2次車禍,連警察都認得她。
「第一次是別人撞我,第二次是我撞別人,看到紅燈的那一秒忘了要停,慢慢地,就撞上去了。」周雅淳後來打電話給對方,準備處理保險公司的事,「他叫我帶小孩去收驚,把自己的車弄好,然後掛我電話。我很謝謝他。」就算只有0.1秒的恍神,也可能致命。因此周雅淳停藥了。
但她一個人帶孩子,生病怎麼辦?
「我跟她說媽媽頭腦生病了,落差很明顯,躺在床上沒辦法聊天。那不是拉肚子這種明顯的病,所以小孩無法理解,她覺得你很正常。」現在憂鬱症的汙名比較輕了,但身為媽媽,所有人都會勸你趕快好起來,不然小孩怎麼辦?「這種話其實是最糟的,不用你講,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媽媽,卻沒把她當做獨立的人。」
周米謎就算千百個不願意,還是必須完成講好的事,該挖的貓砂就去挖,有時臉色不好,周雅淳問她是不是在生氣,小孩說沒有,周雅淳就說:「你很棒,為了我轉移情緒。我知道你在生氣,謝謝你沒有對我發脾氣。」
這是母女相互了解的第一步,2人都改變不了這社會的規則,無論是上學的時間、上班的時間、甚至是紅綠燈的交通規則。每天起床都是一場戰鬥。但即使如此,這天早上周雅淳加速趕路,在這分秒必爭的時刻,還是有自己的原則。從家中到學校,開車20分鐘的路程,竟遇到3個黃燈,一般人大概會猛踩油門,只求趕上學校及公司的底限,但周雅淳手握方向盤不慌不忙,就算明知要遲到了,她全都踩了煞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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