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泰山專訪三】打球才能填飽肚子 從小就是一個人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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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泰山是阿美族人,出生台東偏鄉部落泰源村,父親早逝,母親務農,是家中最小的孩子。「媽媽在家耕田,我每天都吃野菜,吃膩了,只有加入棒球隊才有饅頭吃。」小學3年級加入泰源國小少棒隊,而在那個物資匱乏的環境,打球不只能填飽肚子,也是最佳娛樂。「當時球具不夠,只能用水泥袋摺成手套來練接球,等你進到校隊,才有學長傳承下來的手套可用。更誇張的是,我們起床要先跑7、8公里山路,再到旁邊很長的階梯跑10圈,再打輪胎練揮棒,最後才吃早餐,那時都不覺得累,大家在一起就很快樂。」

獨自長大 沒有恨

張泰山從小就是強打好手。圖為美和中學青少棒隊時期,受邀到日本東京巨蛋打國際邀請賽。(張泰山提供)
他打球成績佳,小五開始離家到外縣市比賽。「我爸在我出生沒多久就離開,哥哥姊姊很早就到北部工作,只剩年長的媽媽在家。很多球員爸媽很年輕,逢年過節會開車去看孩子打球,唯獨我媽沒辦法,第一她不會坐公車,第二她不會講國語,無法跟外地人溝通。」
別人爸媽開開心心來看孩子,他卻常躲在角落難過。「我不會去恨,因為我知道媽媽的狀況。」樂觀天性使然,他接著說:「但我也認識很多乾爹乾媽,他們常拿餅乾糖果給我,只是他們離開後,他們的孩子馬上會搶過去。」他模仿起原住民孩子的腔調:「這是我爸媽買的,為什麼要給你?」說完露出稚氣的笑容,像是當年那個釋然的小泰山。
孤單童年讓他被迫早熟,「同學去福利社買東西吃,但我沒錢,後來受不了,就寫信給台北的哥哥姊姊借錢,我國小就用『借』這個字,不是跟你們要錢喔。後來我老婆翻到那封信,還貼在家族群組問:『我老公到底跟你們借了多少錢?』哈哈。」他笑完之後說:「我從小就是一個人長大,所以想法很樂觀。因為我的早熟,就會到處幫助別人。」

為了找錢 啥都做

2009年,他接任原住民棒球協會理事長,幫助花東偏鄉地區的孩子打球,「那6年真的很吃力,是不支薪的,我太太也來當祕書。職棒球員只有週一休假,那天我一定排滿行程,到處找錢。」又說:「那時我太太提醒我,我是球星,要用方法,不是委屈求全跟人要錢。但我就是可以放低身段,只要能找到錢,我什麼都可以做。如果你看到那些小球員打球的模樣,看他們講話天真的樣子,你會覺得一切都值得。」
對他來說,球隊就像家,可以排解童年寂寞,「我從小打球就是快樂的,沒有壓力,過團體生活,一起合作,你無法靠一個人贏球,那就像一個家庭。」可以想像,每當他擊出全壘打後跑回本壘,滿場球迷的歡呼,本壘後方與隊友相擁,就好像一次次敲鑼打鼓地把他迎回家。
快樂的打球時光,延續到他進入職棒的前幾年,「味全龍的氣氛真的很棒,那時我還小,沒資格講話,但我看到學長把學弟照顧得無微不至,有問題就幫忙。所以我到興農牛,覺得自己在職棒站穩地位了,就應該幫學弟發聲,有問題我就會講。」
張泰山過去是中職三壘金手套、最佳三壘手常客。在自行引退儀式上,他脫下興農牛時期的「49號」球衣,放在三壘壘包上,象徵卸下球員戰袍。
他在興農牛隊奠定球星地位,卻屢屢傳出與球團不合的新聞。有一年他拿下「全壘打」和「安打」雙冠王,隔年只加薪一萬元;還有一年,他打擊數據是聯盟前五的頂尖水準,隔年卻被減薪。頂尖球星領平價薪水,球迷紛紛為他抱不平,他卻自我反省說:「我作為一個前輩,會去反應球員聲音,可能我溝通比較直接,管理階層覺得我很難搞;這也是我的不對啦,我只從球員角度去想,沒有顧慮他們的角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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