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工機師的心聲之三】他一落地總是在睡覺 錯過與家人相處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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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蓓蓓接常務理事才1個多月就發生罷工,她坦言狀態有些銜接不上,但盡力而為。
陳蓓蓓接常務理事才1個多月就發生罷工,她坦言狀態有些銜接不上,但盡力而為。
對於飛行員的家屬來說,長期承受的是不確定的恐懼。「他常臨時被抓飛或更改班表,我會凌晨開車送他去上班。他飛貨機的時候,我覺得他沒有跟小孩子相處,常常吵到想離婚。我必須要自己做很多決定,比如小孩子生病、上課、買房子、親人開刀……。等他飛客機的時候,孩子大了,我面臨空巢期,又想要離婚,因為真的很難受,我每天都在等他上班、等他下班、等他休息夠,他沒有時間帶我們出去。」
常說很累,下午到家就睡到隔天下午,但還是很想睡。
有幾次胡燕萍試著跟老公一起出勤,老公開飛機,她就在後面客艙當乘客。但是一落地,「他就在睡覺,我自己一個人搭公車到處走走看看。」又說:「他過世前,常常說很累,有一次他從倫敦回來,下午到家後就一直睡,睡到隔天下午。我忍不住去看他還有沒有呼吸,搖搖他,叫他起來吃飯,但他說很想睡。」胡燕萍認為,那是長期累積的疲累,即使班表一切合乎法規,機師的身體仍然承受著超乎常人的壓力。
桃園市機師職業工會理事長李信燕、常務理事陳蓓蓓(圖)、幹部史慶生帶領本次華航罷工行動。
罷工結束3天後,我們來到位於桃園的機師工會辦公室,常務理事陳蓓蓓的聲音沙啞,還沒恢復。她笑著說:「長期累積的疲勞不是幾天可以恢復的。」她說,平常若開長程飛機,熬夜加上時差打亂生理時鐘,就會變成這種聲音。她電話接不停,即使工會已與資方達成協議,後續的落實、防止秋後算帳,都是一場場硬仗。
今年53歲的陳蓓蓓,去年12月才選上工會常務理事,今年2月馬上面臨罷工風波,並被推上第一線,成為協商代表與發言人。面對媒體時,她曾失言說過「媒體是來看熱鬧的」、「紅眼協商本來是幹部開玩笑」,但罷工期間,加起來睡不到24小時,她仍然靠意志力面對,天天讓記者問到飽,並保持專業的笑容。
近年體檢未過停飛20幾人,暴斃3個,也有人猛爆性肝炎。
陳蓓蓓在專業工作中磨練出這樣的耐性。從小父母離異,她與弟弟跟著母親四處打工,國際商專銀行保險科畢業後,先在台北希爾頓大飯店擔任櫃台接待,1988年考上華航空服員,1991年考上機師。2003年上海兩岸首次直航,她便是正駕駛。
陳蓓蓓(右)專業能力受肯定,曾任2003年上海首航正駕駛。左為時任華航董事長李雲寧。(陳蓓蓓提供)
「當機師時,有些長官前輩開始組織互助會,類似保險,如果誰體檢沒過,不能再謀生,就可以去申請給付,我們每年繳一些錢,那時就會跟長官們一起開會討論。」她個性雞婆,慢慢開始覺得飛行員需要一個屬於自己的團體,2015年機師工會成立,她就是創始會員,還去韓國參訪韓航機師工會,「他們會研究飛航監控系統、高空輻射劑量,把輻射劑量偵測儀放在飛行員身上,讓他們收集數據,再跟航空公司溝通,多少劑量是有害的,極地飛行一年不能超過多少航班。這就是團體的力量,讓我們的工作真的有改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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