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個月前,謝一麟正在非常低潮的時刻,他開始跑步。原本只是想讓自己身體疲累,以求安眠,跑著跑著,他開始看到不同風景。如今不管公事或私事離開高雄,只要時間許可,他必會在當地跑上一段,他記得在金門跑步時,微風吹拂過來時,空氣帶著黃牛與牛屎氣味;他記得自己開車到屏東,還下車跑了一段,感覺路段的平坦或凹禿,讓腳底感受不同的質感。
謝一麟喜歡沿著水岸跑,一來是紅綠燈少,二來是路人也少,還有更讓他著迷的原因是,「沿途不只風景的變化,也會經過很多族群樣貌或是城市發展的軸線變化。」他記得自己曾跑過鳳山溪旁,「那裡有很多廟,還有一些墳墓,再看,怎麼墳墓旁邊有一堆床墊?」他邊跑邊想,「或許是那裡有椰子樹和芒果樹,掉下來會爛,用廢棄床墊接住,就可以撿了。」

在流動的風景中,改變的還有他自己。「跑步會有一個很直接的改變是,有時候當你移動了,事情也會跟著移動了。所有的問題是因為我們不動,我們好像腦袋一直在動,但其實我們都在慣性思考裡,或是所謂的舒適圈裡,根本不想跨過去改變,所以會覺得這些事情都是問題。」只要移動了,就像堆磚頭一樣,一公里、五公里、十公里,開始往前進。
「回到跑步的意義上,是挑戰自己。當跑步可以挑戰自己的時候,其他事情也可以。」謝一麟舉例,跑步成為習慣之後,對空間的尺度也都改變了,去年他大約跑了8、9百公里,算一算,台北高雄已可來回一趟,「以前做不到的事情,現在好像做得到了。好比說,如果有人之後跟我說,我們去台南玩,從高雄跑過去,我會說好。但以前,我是不可能答應的。」
再拉長到時間的尺度上,不管是人際關係、家庭、工作等等,「假設我跟這個人還要相處30年,眼前這個衝突、這個情緒,或許30年後回來看,根本不算什麼?我不是說不去解決問題,而是比較不會執著在當下的情緒上。」拉長到人生的尺度上,在又長又遠的馬拉松中,各種挫敗感或許都像是跌了一跤,只是一個過程,都可能跨得過去,不會是人生的挫敗或汙點。
跑步也是一種累積,告訴自己,沒問題的,一個人也可以的。謝一麟談起自己最近在清理空間,整理一箱又一箱的書,起初總覺得自己會弄不完,但他心裡很安定,「沒關係,就是一箱一箱搬。」他意識到這是跑步之後的改變,就像跑步時設定的目標,慢慢想辦法去達成,「可能是提昇步頻、速度要怎麼進步,過程中如何感受身體,然後去改變。」
最後,他會相信「改變是可能的」,再設定新的目標。「跑步這件事,是人生少數付出與投入和成果是絕對成正比的事。另外還有一點,就是這個投資很划算,投資在自己身上,無論如何,沒人拿得走,去哪都帶得走。 對婚姻的付出、對小孩的付出、對工作的付出,可能都會因為其他的人而受到影響。但是對自己身體的投入與投資,絕對沒人可以拿走。」
「跑步運動的好處是,你腳步跨出去,你就真的忘了原本的停滯。你會發現,那個東西好像留在出發點,好像沒有帶走。因為你就帶著你自己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