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車站的日與夜4】送餐的人怕群聚不來了 無家者連想泡麵都找不到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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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來臨,原本的生活被暫停,無家者仰賴社工帶來物資援助。
疫情來臨,原本的生活被暫停,無家者仰賴社工帶來物資援助。
有些無家者談論著能否禁止移情重災區的人到車站來露宿,阿吉倒覺得最該團結的時候,別搞分化、排斥的舉動。焦慮在蔓延,車站的飲水機貼上禁止使用的告示,無家者更難找到熱水沖泡麵,但泡麵是他們最易取得的食物之一⋯⋯
阿勇終於去安置處所了。母親節前夕,阿勇的兒子深夜開車來把阿勇載走,帶往南部的安置處所。盯著無人的車站外牆,阿吉瞇起眼,「我看很多了,人來來去去,有些人走了就不會回來,有些人過一陣又再回到街頭;就像有些人會求助,有些人死都不會開口。」街頭對一些人來說,只是生命裡的一個中繼站,但對其他人而言,則是終點站。
疫情來臨,無家者的無奈與團結
固定晚間來送餐的善心人士和阿吉相約5點半碰頭,幾個無家者拉著推車預備去幫忙抬物資。傍晚的夕陽落在北車西側的屋簷上,一切還很平和,但再過一個禮拜,雙北將因疫情嚴峻而提升至三級警戒,固定送餐陸續取消,無家者只能自求多福。許多睡在網咖——晚上10點到早上10點,只要120元——的無家者紛紛被趕回街頭,固定巡查的社工發給每人1小罐酒精,隨身消毒。
有些無家者談論著能否禁止移情重災區的人到車站來露宿,阿吉倒覺得最該團結的時候,別搞分化、排斥的舉動。焦慮在蔓延,車站的飲水機貼上禁止使用的告示,無家者更難找到熱水沖泡麵,但泡麵是他們最易取得的食物之一⋯⋯
車站外頭有時時員警巡邏,舉著牌子要大家戴好口罩,保持社交距離。阿吉看見有人口罩沒戴好也會上前提醒,「還有人跟我說他就想死,還戴什麼口罩。」阿吉苦笑,只得半威嚇半勸說,「不要等下你感染,結果還死不了,更痛苦,趕緊戴好。」
隨身行李是無家者僅有的家當,車站是他們唯一的藏身處。
「現在送餐的人也沒了,怕群聚,這邊不知道怎麼辦呢?還好還有方荷生里長、民間人士和NGO發起物資募集,每隔幾天會來送的麵包、乾糧。」阿吉有些發愁,他隨身帶著額溫槍和新口罩,見到無家者就舉起手幫對方量體溫,儘量維持一定限度的防疫。
過去每日平均31.6萬人次進出的台北車站,如今寂靜得詭異,只剩幾個孤影快速的飄移。但街上討生活的韌性,讓阿吉隨即甩開憂愁。他提高聲量,尾音揚長:「沒事,我老屁股,都70歲了,吃也吃過、享受也享受過,萬一真怎樣,我也沒遺憾。」
但災難來臨前,街道仍維持一貫的運作。一個穿著無袖黑色連身洋裝的女孩走來,蹲下身和車站外廊柱底下的一名無家者攀談起來,接著遞上手中一大盒鮮奶油蛋糕。女孩走後,一群無家者聚了上去,分食了蛋糕。一夥人或站或坐,靜默的享受突如其來的下午茶,夕陽把人照成剪影,遠遠望去,真像是一群人在慶生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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