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文字記者跟攝影記者應該是最怕冷場的人。所以拍照時我們往往習慣放著音樂,冷場時至少有音樂聲響巧妙抹掩乾澀。但黃姵嘉竟然比我們還怕冷場,現場都是她的笑聲,她承認,「我很怕尷尬,怕現場冷。」
【鏡大咖】怕冷場的人 黃姵嘉

妝髮的時候,偌大空間裡是黃姵嘉的笑聲。拍攝時,她總是在攝影師的指令下活躍調整,給出更多。那是她的習慣,能量很滿、熱情很多,若有一絲冷場的預兆⋯她往往後發先至,像打地鼠,把冷場的可能性都消滅。
這樣一個怕冷場的人,不甘於演出僅只是性感倔強,或是一個嗆辣的女子。從黃姵嘉拿下金鐘之時,就想試試精神病患或是殺人魔的角色,卻還沒演到,「是我看起來太陽光了嗎?」她說。這同時她大笑,又捏掐走另一個冷場的可能性。

陽光系女子 黃姵嘉
1988年7月29日生。國立臺北藝術大學舞蹈學系畢。2012年以電影《寶米恰恰》入圍第49屆金馬獎最佳新演員獎。2018年以《台北歌手》獲得第53屆金鐘獎戲劇節目女主角獎。2020年演出《我的婆婆怎麼那麼可愛》後開啟普遍知名度。與莫子儀主演的電影《該死的阿修羅》已於3月11日上映。
社畜的日常 其實對她是件難事
不管是熱情或疏淡的,那應該都是同質的保護色,因為最終目標是一樣的。「表現得熱情一些,自己也比較快親近這個環境⋯」黃姵嘉雖是個急性子,即使個性沒有如她在《該死的阿修羅》裡所演的上班女子那般的急躁,但她說話噠噠噠噠,自己就創造了不冷場的節拍。

新作電影裡她的未婚夫公務員斜槓電玩網紅,想要偷吃網路上結識的年輕女生。他們即使同住一室,卻缺乏溝通。不過對黃姵嘉來說,最難演的不是這種內心糾結。她說:「難演是在於角色的背景,因為我從來沒有上過班,沒有當過上班族。」
社畜人生她未曾經歷過。每天日復一日上班、下班,黃姵嘉無法想像。這當中並不指涉幸福或不幸福,純粹是她沒經驗過的事情而已。於是,她故意在上下班時搭捷運去觀察上班族。不在工作狀態的上班族是什麼樣子?身邊沒有主管、沒有客戶、沒有同事,人在回到家庭或住處的移動性狀態,縮成捷運上一個與眾沒有不同的小點。黃姵嘉的觀察是:「下班時間喔,每個人眼神看起來都很像眼神死,黯淡、滑手機,不然就是閉目補眠。」但她下班不是這樣的,「我收工時,是『耶!』收工興奮。」
黃姵嘉把所觀察到的置入她所演的角色,那疲累至無言而崩潰的。有個一鏡到底的鏡頭,她在電話中被客戶一直罵一直罵,最後掉淚。「我自己去調整,這已不是第一次發生的事情。對她來講很常態性,她不能改變,只能這樣一直被壓著、被逼迫的那種無奈委屈。」

而黃姵嘉在電影中飆罵未婚夫,是氣勢、速度兼具的鋼砲段落。因為失望,在爆發當下她同時領取了憤怒的額度。罵得太寫實了,就像她平常真的會這樣罵一樣,不過黃姵嘉解釋,自己並不會這樣罵另一半,一來很容易腦中風,「我真的在夜市裡面,演到我是全身發抖著罵完。」再來,真的這樣罵對方,是很容易分手的。
怕尷尬個性 熱絡更能專注當下
現實生活中黃姵嘉與圈外男友感情穩定。要她揣擬若遇到愛人精神出軌的情境,黃姵嘉剖析,以前會大爆炸,但現在的自己會理性跟對方談,直接把事情講開。這屬不同程度的直接。
不過,眼前這麼開朗的、怕尷尬的女子,倒是令我想到黃姵嘉的「婆婆」鍾欣凌。想起鍾欣凌在《我的婆婆怎麼那麼可愛》宣傳訪問時,曾形容黃姵嘉是小辣椒,但也讚「媳婦」好可愛好聰明,因為導演現場即時改的,她立刻可以吸收。

鍾欣凌的敏感加深了演戲的深度,她外現的開朗也有保護色作用。以鍾欣凌的狀態,想想黃姵嘉怕冷場的性子,那可能也是一種保護色吧!但不管如何,無論是受訪或拍戲,黃姵嘉的熱絡,讓她的確是投入其中的,因而前輩演員們都看到她了。
演出《婆婆》時,對喜劇節奏陌生的黃姵嘉壓力很大。「欣凌姐她們知道我比較不會抓喜劇的點,很多拋接,她們會提醒我,可以快一點接,或多停個幾拍再接。一、兩週後可以慢慢跟上她們的節奏。」黃姵嘉在拍攝《婆婆》時成長很多,最後她可以在喜劇裡一起輕快了,不是那麼緊張警醒著,「大概知道原來喜劇是這個樣子,很多現場即興⋯算是上了三個月的表演課。」
視后求突破 渴望化身殺人反派
幾年前和楊貴媚拍攝《遺憾拼圖》時,黃姵嘉提到,楊貴媚都會提醒她鏡位。「媚姐說,看低的時候,不要看低過於哪裡,不然鏡頭裡,妳的眼神會完全看不見這類的;哭泣的時候,不能只顧著哭,然後忘記給鏡頭。當時在演戲的過程中,我不太會留意到鏡頭,她就會提醒我⋯」

和鍾欣凌婆媳針鋒過招,在《四樓的天堂》與范少勳有放開來演的性愛戲,或是《該死的阿修羅》裡很像街頭擦身而過的緊繃上班族角色⋯這些都和眼前這麼向光性的黃姵嘉,是不同的向度。而從四年前拿下金鐘獎最佳女主角之後,她就說過,想試更不一樣的角色。「好想演患有精神疾病的角色,就很想挑戰看看。人格分裂、自閉症,更挑戰自己多一點。」但至今還沒有人來找,黃姵嘉不無遺憾地又補了一句:「反派也沒有演過。想演壞人、殺人魔、心機很深的那種。」
想要在角色裡傾巢而出的,想要回應這些從不同方向吹來的想法使之成形,黃姵嘉打算以這個明亮的自己,鑽進虛構的角色,凝塑它成為不再是黃姵嘉的自己。從意識著我,到無我的過程,是她關於演技的自我修行。
不再被束縛 可以領略多種人生
黃姵嘉大學讀舞蹈系,曾是一個太意識著身體的舞者。「當我轉到表演,就會一直想,我的手現在要放哪裡?現在要怎麼站?一直把注意力放在肢體上。」直到她學會了,當她把人物的性格背景整理好,人的形貌自然會成立。於是她不再被肢體所束縛,現在頂多到了拍戲現場時,轉轉腰胯讓自己暖機。

不在舞者的世界裡,也不執著黃姵嘉該是什麼樣子,所以演戲很吸引她。「我覺得就是可以不用過我自己的人生,能去過別人的人生。這段時間我可以不是我,我不是黃姵嘉,我能用這個角色的方式過生活。」不必施展法術,她便可以脫離自我。
「我會特意去想,這個角色平常是怎麼生活?怎麼喝水?怎麼吃飯? 一些很小的細節⋯」於是我想像著,那個在上下班時間的捷運中,進行著田野觀察的黃姵嘉,想像她晶晶亮亮的雙眼,在下班沉默的人群中閃閃爍爍著。至少,彼時她跟眾社畜一樣,不用管人際關係、不用管冷不冷場了。
場邊側記
一件借來的衣服,黃姵嘉本來覺得自己不適合。但到了現場看到衣服,她立刻躍躍欲試,直說:「我覺得可以試試!」果然有著喜歡打破框架的那一面。
造型:陳慧明 服裝提供:agnès b.(KIMONO黑色上衣、長褲)、MSGM(紫色褶皺短版襯衫、短褲) 場地:Switch Spa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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