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育斌 小檔案
- 出生:1970年(53歲)
- 家庭:已婚,育有2子1女
- 學歷:逢甲大學商學博士
- 重要經歷:久正光電工程師
- 休閒:爬山、養蜂
- 座右銘 :真善美
- 經營心法:行正道,堅持做對的事
靠著設計、生產製造、行銷電子顯示器起家的華凌,以自有品牌「WINSTAR」行銷全球103國,比起同業官網最多4國語言,華凌多達16國,員工組成如小型聯合國,廖育斌笑說:「我們客戶遍及全球食衣住行育樂,我常犯職業病,在世界各國看到顯示器面板,會習慣性查詢是不是自家做的。」華凌的產品不僅打入工業控制,也應用在白色家電、遊戲機台、穿戴式裝置、金融刷卡機、電動車充電樁、公車支付等,業種多達173類。
華凌產線齊全,是全球唯一同時擁有STN、TFT、OLED技術的系統整合製造商。有別於同業砸錢開發大型顯示器,華凌反其道而行,鎖定中小型尺寸,憑藉設計力與多元客戶開發能力,從常見如刷卡機台上便宜又好用的單色STN(超級扭曲向列液晶顯示器),到高解析畫質、彩色TFT-LCD(薄膜電晶體液晶顯示器),乃至全球大廠競相推出輕薄省電、可捲曲折疊、符合高美學需求的OLED(有機發光二極體),以及系統整合解決方案,提供超過1.25萬個少量多樣產品選擇,讓3萬家客戶能一站式購足,因此獲得「顯示器界家樂福」的稱號。
華凌集團產品行銷全球103國,台灣總公司聘請各國籍業務,藉由同文同種拉近和客戶的距離。因OLED設備投資動輒數10億元起跳,過往多是面板大廠燒錢投入,廖育斌最為人津津樂道的事蹟,是用1成價格收購先烈退出戰場的二手設備,以最少資源打出漂亮戰績。客戶與產業分散,讓雞蛋放在不同籃子,降低過度集中的風險,疫情期間營收與EPS持續成長,去年營收30.11億元,較2021年大幅成長35%。
華凌總部設於中科,今年53歲的廖育斌因戀家,求學、就業到創業初期都離不開台中。出身農家,身為長子的他從小幫忙耕田,求學時就展露生意頭腦。「我讀逢甲,看到很多二專生準備轉學考,到處跟大學部學生借筆記,我決定做一本考試祕笈,還從二專畢業紀念冊找通訊錄寄廣告信,小撇步是信得在寒暑假寄出,多數人都返鄉,比較不會多人合買一本。」一個寒暑假可賺數萬元零用錢。
大學畢業以後,他進入顯示器大廠久正,從品保工程師做起,「幾個月後老闆要導入液晶顯示器STN,把我轉調製程,去日本評估產線採購,年輕時有機會能出去看看,當然什麼都說好,回來又做生產設計、技術服務估價,離職前則是業務。」在產銷端歷練一圈,廖育斌從中看到商機,萌生創業念頭。
「顯示器市場太大了,當時久正年營收破10幾億元,市占規模卻不到2%,客戶提出設計變更,公司考量量少、不符經濟效益就推掉,我常跟研發工程師研究思考,若把這些接下來做,會不會有更好的發展可能?」1998年,28歲的廖育斌和4位志同道合的同事,湊足800萬元創立華凌。
華凌25年前在廖育斌老家的三合院成立,成為第一個營運據點。(廖育斌提供)因資金有限,他把老家閒置的三合院當作營運據點,起初2年,5人不支薪,賺的錢全數投入公司營運擴張。因模具開發成本高,5個臭皮匠想出共模創新模式,廖育斌解釋:「每套模具可共用好幾個產品開發,這個概念後來也延伸到基板設計,可同時支援3和5伏特電壓。」
「我的心態就是把別人不要做的撿起來做,量太少、太難做的,我們來者不拒,客戶說什麼我們都說好。」「我負責業務,開車從南到北跑透透,車子在高速公路縮缸,下班還自己組裝當作業員,幾乎沒有休假。」支撐團隊不放棄的信念,來自逐漸成長的訂單,廖育斌坦言:「看到訂單就有成就感!」
傳統超級扭曲向列(STN)液晶顯示器因便宜好用,大量被運用在工控市場,圖為華凌生產、全球出貨量第一的門禁系統機。5位創始股東校長兼撞鐘,第3年營收已破億元,才比照上班族月領2萬元。2001年華凌抓住赴中國設廠、降低生產成本的機會,廖育斌說:「江蘇政府推優厚招商條件,只要提供設計圖,他們幫忙蓋廠,華凌不用出一毛錢,可以把銀彈都集中在購買設備、人事開銷。」中國廠有利於垂直整合,將生產模組中成本較高的背光部分回收自製,提升競爭力。
隨著公司規模日益壯大,股東家人、眷屬陸續加入,卻埋下分歧的種子。2004年,2位原始股東不認同廖育斌只發股票、不發現金的分紅模式,寄發黑函指控其帳目不清。
對此,他解釋:「公司創立後未曾再向成員增資,後期資金籌措皆向銀行借貸,在尚有負債情況下,發放現金分紅只是拿銀行借款,滿足一時爽度。」然而,他的說法最終未獲認同,2位股東決定退出經營,另外成立公司,短短幾年就淡出業界。
薄膜電晶體液晶顯示器(TFT-LCD)可彩色顯像,畫質解析度高,被運用在醫療檢測器材上。人事動盪讓向來念舊惜情的廖育斌飽受打擊,他坦言:「人和的關鍵在於互信,我從不拐彎抹角,當下對人性其實是懷疑的。」原始股東之一、目前仍在集團擔任業務副總的林建智則理性分析:「關鍵還是對產業前景的看法,得目標一致,才能同心打拚。」
商場如戰場,為了顧全大局,廖育斌逼自己快速整理好情緒。帶採訪團隊進到無塵室產線前,他隨手指著自家門禁管控系統機台舉例:「門禁卡機是標準STN模組,我們的出貨量全球第一,它的功能就是看數字跟時間,做為人機介面溝通的double check,只要人類需要用視覺確認溝通,這種產品永遠不會消失。」
儘管彩色、可用於觸控面板的TFT已成為顯示器市場主流,廖育斌仍以印鈔機比喻STN對華凌的重要性。「以機械車床機台螢幕為例,一旦寫入設計,產品下單的生命周期都是5到10年,華凌有10幾億元營收是靠這樣來的,不管市場怎麼變,這個基礎都是非常穩固的。」
早年創業維艱,廖育斌和股東曾2年未領薪,更遑論花錢裝潢,就把月曆上米羅的畫裝框後,裝飾公司。不放棄每一個賺錢機會,廖育斌使命必達滿足所有客戶需求,「光STN或TFT,就有超過1萬種產品選擇,我們是科技業ㄟ!卻做得像大賣場。」他進一步解釋:「同業最少下單量以千計算,華凌5片、10片都做,但供應鏈端那邊,我們一次最少下單3、5千片,支撐庫存周轉的關鍵在於必須累積相同物料的購買客戶。」除了用時間累積客源、做大經濟規模,華凌更致力開拓多元應用,墊高競爭者的進入屏障。
因面板顯示器技術日新月異,2002年政府喊出「兩兆雙星」計畫,盼扶植影像顯示產業挑戰兆元產值,其中OLED因具省電、不須背光、使用壽命長與柔性可撓優勢,成為面板大廠的新競技場,包括聯電投資聯中、東元集團投資東元激光、台灣日亞化投資光磊,設備投資動輒數十億元起跳。
華凌投入OLED產線後曾吃足苦頭,花5年才將良率從3成提升至9成。廖育斌解釋:「OLED技術可分為大尺寸、高階AMOLED與小尺寸PMOLED二大領域,在AMOLED這塊,台廠拚不過有政府大力支持的韓國、中國,我很早就看破,我們這種咖怎麼跟三星競爭?而且會動到政府補貼的絕對是『大色貨』(指暢銷款),所以我們直接鎖定PMOLED。」務實的他雖已嗅到商機,卻不急於出手,反而靜待產業先烈陣亡後,以低價購入二手設備。
因銀彈有限,2008年他以拼裝方式,買下華凌第一條PMOLED產線,之後每年燒數千萬元,花5年才將良率從30%拉到90%,「我一邊燒錢拚產能,2010年得知聯中也要賣設備,又花3,300萬元就買到價值10多億元的日本全自動產線。」光有設備還不夠,廖育斌將公司從STN、TFT賺得的獲利,全投入PMOLED技術開發,二條產線每年燒掉超過1億元資金。
華凌的薄膜電晶體液晶顯示器(TFT)打入電動車充電樁市場。(華凌提供)「技術開發像在隧道裡開車,開多久才能看到曙光沒人知道。」廖育斌看好PMOLED市場潛力,甚至在手上產線還未穩定時再次出手採購。「有次我在日本出差,聽到光磊要賣OLED產線,開價1億元,後來降到3千萬元,我直接飛回來談判,殺到2,850萬元。」儘管這二套設備仍擺在倉庫,但他認為機會難得,寧可先買再說。
「機會靠老天爺決定,但能否正確判斷並採取行動,才是決定成敗的關鍵。」廖育斌以爬山比喻事業經營,「時間與耐性是我的強項,對的事情就是堅持,否則這一路上,多少英雄都是敗在資源不夠、或熱情不足耐不住失敗?」但他也明白,部分同仁並不諒解他將幾十年的獲利都投入OLED。
廖育斌沒富爸爸可靠,前後苦撐12年,「2018年對我來說最痛苦,那時已啟動二線,但良率不到50%,客戶有下單喔,1年燒2億元,簡直是無底洞!公司資金調度出問題差點倒閉,壓力破表。」為求止血,他先暫停其中一線,讓資源集中火力。隨著OLED應用市場發酵,2年前華凌成功打入車用、工控、穿戴與醫療應用,成為全球唯一同時具備STN、TFT、OLED技術的系統整合製造商。
歐洲許多大小家電產品都使用華凌OLED顯示器,圖為Aequator咖啡機。(華凌提供)廖育斌興奮透露:「上週飛機製造商萊特子公司下訂卡車排檔上的OLED顯示器。」華凌握有的字元型OLED全球發明專利,也打入雀巢咖啡機面板,「台積電的晶片裝在機台內看不到,我們的產品看得到摸得到,我去聖彼得堡出差,看到咖啡機面板是我們做的,在巴塞隆納地下鐵、阿根廷布宜諾斯艾利斯的自動販賣機上也看到自家產品,走到哪都能跟人家分享、介紹華凌。」
集團有超過6成是中小型客戶,雖增加營運管理複雜度,但靠著螞蟻雄兵,將觸角伸入各行各業應用,讓廖育斌自豪:「複雜卻不出錯的營運能力,全世界沒有一家公司比我們更厲害。」面對中國、韓國政府撒錢扶植產業,華凌以小搏大,用技術硬實力與服務軟實力,另闢蹊徑站穩市場。
華凌集團大事記
- 1998年: 三合院創業做STN顯示器
- 2001年: 赴中國設模組廠
- 2008年:切入OLED開發
- 2020年:全自動智慧產線,年營收18.3億元
- 2022年:登錄興櫃,年營收30.11億元
廖育斌(右)經營公司曾遭遇不少低潮,太太宋思群(左)是他唯一可訴苦,默默陪伴、支持他的重要精神依靠。廖育斌年輕時1年365天忙於工作,婚姻大事仰賴爸媽張羅。靠雙方家長牽線,認識太太宋思群,「我愛登山,從小就是野孩子,剛好她是賞鳥社,一拍即合。」交往半年後,父親直接選定結婚日子,加速進程。孩子剛滿月,夫妻倆帶奶瓶開露營車上山,宋思群吐槽:「開上武嶺,他才說拖車輪胎不知在哪飛掉了,差點嚇破膽,還有幾次野溪露營險些被水沖走。」夫妻如膠似漆,在法說會上還引起法人旁敲側擊:「結婚多年還習慣性手牽手,真的是正宮嗎?」讓2人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