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1日下午，台北市大同區戶政事務所照例受理民眾結婚登記，在場一對伴侶引起關注，他們自備六色彩虹旗與跨性別旗，高舉著「我們結婚了」標語合影，順利完成結婚程序。這對新婚「夫夫」，一位是在日本擔任大學講師的台灣人劉靈均，另一位則是今年甫當選日本愛知縣高濱市議員的柴口征寬。
【全文】跨國同婚創日本政壇紀錄 同志市議員奔台登記結婚
會員專區時事
台灣的同性婚姻2019年上路，今年初再擴大承認跨國同婚，日本愛知縣高濱市議員柴口征寬近日抵台，與台籍同性伴侶劉靈均登記結婚，成為日本首位以同志身分結婚的政治人物，創下日本政壇紀錄。
這對「夫夫」接受本刊採訪，道出2人相識、推動同性伴侶制及從政競選經過，並比較台日LGBTQ族群處境。特別的是，隸屬日本共產黨的柴口趁來台之際拜會民進黨性平部，展開一場另類的「民共交流」。
登記同婚 盼激勵日本
這樁「台日同婚聯姻」創下日本政壇紀錄。柴口是日本首位以同志身分在海外登記結婚的政治人物，在此之前，因日本法令不承認同婚，即便有政治人物或民代公開出櫃，卻沒人能與同性伴侶結婚。
台灣自2019年5月24日起承認同性婚姻，成為亞洲第一個同婚合法國家，今年1月19日又擴大承認跨國同性婚姻，除中國大陸居民不適用，其他地區包括港澳的同志若與台灣人相戀，即便母國禁止同婚，都能來台登記結婚，成為法定配偶。
「我們的政治人物跟國外同志登記結婚，預想一定會對日本政壇帶來震撼，希望能給日本帶來正面影響！」甫完婚的柴口征寬與劉靈均16日在台北接受本刊採訪，柴口說：「有人認為結婚證書就只是一張紙，但日本的LGBTQ（指同志、雙性戀、跨性別、酷兒等非異性戀群體）連這張紙都拿不到！」
司機為愛 勇闖政治圈
今年4月23日，僅約5萬人口的日本愛知縣高濱市舉行議員改選，初試啼聲的柴口順利當選，開票結果一出爐，他就牽起男友劉靈均的手，在競選總部接受眾人喝采，這是愛知縣首次選出LGBTQ的民意代表。
53歲的柴口，過去26年是開大卡車的貨運司機，2年前與小他15歲的劉靈均相戀，不但一起推動性別運動，更決定投身政界，致力消除任何形式的歧視，「跟先生在一起後獲得很多勇氣，希望能分享給更多人，賦予他們勇氣！」
苗栗出生的劉靈均是同志及性別權益倡議者，目前在日本明治大學等多所學校擔任兼職講師，也是大阪公立大學人權研究中心特別研究員。2017年5月24日，台灣同婚釋憲結果出爐後，在日攻讀博士的他發起「關西同志聯盟」，盼借鏡台灣倡議日本同婚法制化；2021年他與柴口相戀同居，進一步推動高濱市同性伴侶宣誓制度，共遞交3次市民意見書，柴口則說服當地資深議員協助，終讓制度在去年4月上路，2人也登記成為該市首對伴侶。
「但這張同性伴侶證出了（高濱市）這個城市就沒用了，所以才來台結婚。」柴口向本刊記者秀出同性伴侶證，並指著劉靈均的台灣身分證配偶欄表示，儘管高濱市發了同性伴侶證，但不具法律約束力，且僅限該市適用。
劉靈均也說，日本並非各行政區都實施同性伴侶制，且權利各地規定不同，在高濱市可申請雙人戶的市民住宅，但對機構或商家出示該證僅「有可能」被視為婚姻，因證件所載「請充分理解」並沒強制力，屬建議性質。
柴口接著說，他10歲認知自己是同志，「但多年來的心態是絕對不能說，說了就完蛋了，是一種認命、沒辦法了的感覺！」直到認識劉靈均，去年初為倡議同性伴侶制，才在黨內新春團拜向其他黨員出櫃。
「來台完婚後，我更感到從沒有過的放鬆，那是鬆了一口氣的感覺！」柴口說，這張結婚證書讓2人配偶關係「被鄭重地承認了」，這跟拿到同性伴侶證的心情天差地別。
拜會綠營 締民共交流
柴口8月隨先生來台停留7天，除完成終身大事，也拜訪長期推動性別運動及跨國同婚的台灣伴侶盟夥伴，該聯盟創辦人許秀雯、祕書長簡至潔更是他們的證婚人；15日2人並前往民進黨性別平等部，拜會黨副祕書長楊懿珊、性平部正副主任李晏榕及蔡宜文、國際部副主任邱雯莉等人，因柴口的黨籍是日本共產黨，堪稱是另類「民共交流」。
柴口說，他當選議員後，民進黨性平部曾在臉書貼文道賀，這次赴台才透過先生牽線前往拜會。李晏榕則表示，對2人來訪深感開心、榮幸，台灣雖相對很多國家是同志友善，但至今仍未出現公開出櫃的男同志議員或立委，這讓在僅5萬人口選區勝選的柴口議員，顯得更彌足珍貴。
日共是日本最悠久的左翼政黨，反戰、反種族主義、反資本主義，4年前入黨的柴口，是該市委員會（市黨部）第二年輕。有別於中共，柴口強調，日共挺LGBTQ，2020年1月不但修改黨綱，寫入「消除性取向和性別認同歧視」，黨領導人志位和夫甚至為過去黨內對同志的不當言論道歉並承認錯誤。此外，志位也曾痛批中共「不配共產黨這個名字」，直指中共在東海、南海的霸權行徑及侵犯香港、新疆人權。
擁有日共、同志雙重身分，柴口從政以來，處處可見日共主張及性別運動符號。他提出「三零」，主張國中小學營養午餐免費、18歲以下醫療費及國保費為零，另反戰、反軍事擴張，也致力消除種族、身障、性別歧視，文宣及造勢場不但出現支持LGBTQ的旗幟，海報更印上自己與劉靈均的漫畫頭像，大方出櫃倡議性別議題。
柴口說，競選期間發現自己的海報被撕毀、焚燒後丟進水溝，統一教教會還開著車在選區批「同性戀很噁心」，連輔選的劉靈均都遭資深議員挑釁，但當他在社區演講時，看見中學生手牽手一起來聆聽，前同事甚至花2小時開車到總部替他加油打氣，都讓他更有力量奮鬥下去。
以台自豪 沒有被拋棄
儘管台灣同婚上路後，陸續擴大承認跨國同婚、修法允許同性配偶共同收養子女，但性別社群仍直指同婚運動的未竟之路，例如中國籍（港澳除外）無法適用跨國同婚規定，陸委會稱，兩岸婚姻不分同異性，都須先在中國結婚並經許可來台完成面談才能在台登記，但在中國承認同婚前，同性伴侶根本無法取得中國結婚證明；至於印尼、菲律賓、越南等19個特定國家，政府則以擔心假結婚為由，須通過面談，才能與台灣伴侶結婚，遭批評是差別待遇。
柴口說，政府若把每個人當成潛在犯罪者，無疑犧牲弱勢的性少數者，但比較台日性別運動進展，他不禁感嘆，日本是世界僅存、強制婚後須「同姓氏」的國家，父權傳統下至今多是妻從夫姓，「連異性婚都這樣，更何況同婚。」
「結婚後的感覺，就是台灣沒有拋棄我。」劉靈均說，台灣仍有很多問題待解，同志過去遭歧視而常處在「被丟棄」的情緒中，但他現在出國已可自豪地說：「我的家鄉沒有拋棄我，而是以開放的態度容納更多更新的人事物，希望你的家鄉也跟我的一樣，讓我們都可以跟喜歡的人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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