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內話】寂寞像一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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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先生就讀輔大心理所期間,嘗試以論文釐清自己無法進入穩定情感關係的主因。
何先生就讀輔大心理所期間,嘗試以論文釐清自己無法進入穩定情感關係的主因。
我開始習慣用約砲解決寂寞,是大學的時候,從聊天室到App,已經約了十幾年。我害怕孤單,有時下班回家,發現有3個小時不知如何打發,在公車上就打開軟體約人。
約砲不是問題,我也沒有成癮,只是便利成習慣,習慣成自然,直到我發現自己因此無法進入親密關係,才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
我去做心理諮商,得到建議:要相信愛情,先試試看1個月不約砲,結果我做不到。我曾經差點就要進入一段關係了,卻在最後被抓到我和別人一夜情,對方沒有安全感,我也無法做出任何承諾,說:「我已經約了這麼久,不可能馬上停止…」
到底是為什麼?我決定自己找答案。大學畢業後,我去考心理所,去參與藝術家侯俊明的「身體圖」創作計畫,在反覆對話的過程中,一段童年的回憶浮現出來。
小學五、六年級時,媽媽曾帶著我搭客運從屏東到台北,在一間像八大行業的店裡,我被留在一間房內,裡頭只有桌子和躺椅,以及紫的藍的綠的各種顏色的燈管。當媽媽在隔壁房間做愛時,我就看著天花板五光十色的燈管發呆。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媽媽外遇。不要覺得drama或荒唐,其實我不大有感覺。我一直記得,更小的時候,一次媽媽工作忙,把我交給外婆照顧,我哭得撕心裂肺,感覺被拋棄,就像被丟到外太空,全身漂浮在虛無中。那時候,我只想要媽媽,就算她帶我去跟別人約會也沒關係,甚至沒怪罪她。我想過,會不會是因為這些經驗,才導致我對人不信任,不相信有人會好好照顧我,甚至明明有戀愛的機會,又親手毀掉?
轉念我又想到,那時家裡做生意失敗,爸媽整天吵架、打架,爸爸最後到桃園去做工,獨留媽媽在家裡照顧我,其實她也很寂寞。我懂寂寞,像一隻鬼,必須要一直餵食它。這樣說可能很怪,但我似乎透過「無法停止約砲」這件事,更理解了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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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先生透過「身體圖」創作計畫的訪談過程探索自己,也畫了自己的身體圖。(何先生提供)
也更理解自己。我現在回頭看當時畫的身體圖,上面寫著「右手拿著象徵童年的棒棒糖,左手渴望與人連結。陰莖像太空船一樣,帶領我認識世界認識自己。」畢業後,我回到大學的電影系專業領域,四處投履歷,最後只有AV產業收留我,卻讓我覺得像找到命中注定的工作。我把所有的性幻想實踐在AV中,好像緩解了自己的寂寞,愈來愈少約砲了。
你問我,是否已經超渡了那隻鬼?我覺得我沒超渡它,只是學會了和它共存。
何先生,34歲,台北市,AV導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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