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威的愛情故事之二】當最愛的人失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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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1年,凌威(右)與當時還是女友的妻子Joanne(左)攝於Feelmore Jazz,這是他第1間以爵士樂為主題的酒吧。(凌威提供)
1991年,凌威(右)與當時還是女友的妻子Joanne(左)攝於Feelmore Jazz,這是他第1間以爵士樂為主題的酒吧。(凌威提供)
孤獨源自童年,父親在總統府做公務員,母親是家管,他是獨子,和爸媽沒話說,常跑出去和朋友混知。
他記得小時候有段時間,因為父親工作而住到陽明山,左鄰右舍都是黨政官員,他自然學得一口字正腔圓的國語,成為日後從事廣播的利器。但是,「我不愛讀書,唯一本領就是打籃球、打架、把妹,我們那年代唯一證明自己存在價值的就這些事。」他成績差到國小無法畢業,碰巧改制九年國民義務教育,他糊裡糊塗升上初中。初中畢業又沒學校念,只好去軍校混日子。
我什麼都不會,又沒學歷,那晚我突然覺悟,退伍後若要有職業,一定要讀書。
20歲服役那年,有天站哨時,「我想退伍要幹嘛?我什麼都不會,又沒學歷,那晚我突然覺悟,退伍後若要有職業,一定要讀書。」他隔天休假去買高中課本,廢寢忘食自修,斷絕所有過去往來的朋友,從今以後他更加孤獨了。退伍後他考上世新廣電系夜間部,同年又考進民防廣播電台當播音員,半工半讀地踏入廣播事業。
他大學畢業後考進中廣,廣播是他此生最熱愛的事業,他一邊在深夜主持西洋音樂節目,一邊經營音樂酒吧,自得其樂地享受孤獨。他28歲時有過一段婚姻,對象也是電台DJ,「我們認識3個月就結婚了,她個性跟我差十萬八千里,生活裡談不上感情,結婚一年就開始蹺家,後來就離婚。」他輕描淡寫地說:「我前半輩子都是一個人,錄音室一個人,回家一個人,在店裡我只做DJ,從不跟客人講話,沒有social life,完全沒有。」
凌威(右)在服役時從不良少年轉變成文藝青年,就讀大學期間,他一邊讀書,一邊在電台作播音員、主持節目。左為大學同學。(凌威提供)
孤獨的生命直到遇見Joanne才找到互補的靈魂,他們在1992年結婚,「那時沒辦婚宴,這是我最對不起她的地方。因為我離過婚,她也離過婚,所以我們對婚宴都沒有太強烈的想法,只要二個人開心就好。」4年後生下一子。回憶過往年分,他通常會先道歉稱自己記性差,再以「可能是⋯我忘了」的句型作結;唯獨關於太太的數字,他記得一清二楚。
萬萬沒想到,幸福歲月只過了20年,一次意外,讓他最愛的太太永遠把他給忘記了。
2008年底,Joanne意外檢查出腦血管腫瘤,醫生建議做快速又安全的預防性腦栓塞手術,只需住院2天,且無失敗案例。沒想到手術30分鐘後,發生意外造成腦部缺氧,緊急進行開顱手術後,在加護病房搶救一個月,雖然倖存,但大腦完全失憶,僅剩1歲嬰孩智商。
全世界不了解我都沒有關係,可是唯一了解我的人,我卻無法跟她說話了。
他常想起扭轉生命的那天,「那天感覺很輕鬆,像動個小手術,二天就可以回家。我一早送兒子去上學,到醫院時我們一路閒話家常,還跑出去外面抽根菸才回手術房。」他自責,多希望在毫無異狀的那天多捕捉些不尋常的記憶。
2008年進行腦栓塞手術前半年的Joanne(圖),笑容燦爛,眼睛會說話;她和凌威都沒想到,半年後他們的人生將走向歧途。(凌威提供)
「我太太進手術室時,跟你我一樣是正常人,沒任何病痛,意識清醒地跟我比『YA』說:『信望愛!』結果一個預防手術居然搞成致命手術,真的太可惡了!」他連說幾次「可惡」,儘管語氣激動,仍維持廣播主持人的優雅,把音量控制得恰到好處。
醫院和他協商免除醫療費和住院費,他堅持負擔全額,只為保留法律追訴權。「醫療費我全付,告也告輸了,我堅持不讓人給我任何一點好處。」他決定的事,誰都改變不了。「這件事對我的家庭和生命都是迸裂,我太太才48歲,我五十幾歲,但人生驟然而止,我的生命等於是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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