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10年,長期抗戰,不敗的敵人壓境而來,她只能到處尋找復健課程,但找到的多半是熟齡團體,「課程就是讓他們一起做懷舊分享。我老公才幾歲,要怎麼懷舊?」她語氣裡有種被迫舉白旗的不甘心。
【失智咖啡館的故事3】連找食物的能力都沒有 也要為顧客送上咖啡

那可能也是陳素芬最怕聽到的話。她的先生塗智敏是在51歲時,罹患了大約占失智症1成比例的血管型失智症。那一天,「他在開車,要載女兒去上學。我正在睡回籠覺,接到女兒的電話,問說怎麼辦,爸爸說他右腳不能動,講完就斷訊了。」因為腦動脈瘤破裂,他經歷5次腦部手術,住院96天,「我一直以為他救起來了,沒想到是腦細胞的問題。他後來就得了非典型的帕金森氏症。1年後,開始大小便失禁,走路像機器人。」
陳素芬說:「進到記憶會館,才發現我的同伴在這裡。這邊才是年輕型的。」把咖啡館講得像沙場,即使是必敗的仗,也想慢點投降。
最傷心的是,一次她在家看見先生手摸著雞精,對著牆上某宗教師父的照片喃喃自語,「我問他在做什麼?他就說沒有啊,我在問師父這個可不可以吃,那一剎那,我眼淚就流出來了,想說他連找食物的能力都沒有。」

與人群互動 記憶改善
連找食物的能力都沒有,卻可以為別人端上咖啡和簡餐。去年來到Young記憶會館,塗智敏很快被評估可以工作,「我很訝異。從來不碰廚房的人,竟然可以按SOP準備材料備餐。」陳素芬說。但曾在中央社任職情報收發工作的他,會喜歡這份工作嗎?她回答:「他很喜歡,雖然他覺得這是微不足道的一件事,可是他生病了,完全忘記以前是什麼樣子。我又跟他講,這個是有賺錢的耶,他拿到薪水袋,就很高興說送我。」她拍照留念,照片裡塗智敏笑得好開心,儘管薪水袋上寫的月薪,僅有200元。

同一個問題,我也問了劉鳳蓮。從技術員一路做到工程師,從主任晉升到副理,甚至一度自行創業當董事長的先生,現在去泡咖啡,你會擔心過度為難他嗎?劉鳳蓮的回答是:「不會,我覺得就是要讓他做,因為我自己是殘障者,知道殘障者最重要的是什麼,就是要走出去,跟人群互動,才有路。」
這大概也是工作後最大的差別。來這之前,林善仁狀況一路惡化,脾氣也變差,「曾經生氣到把我們家浴室的門打破,甚至想要跳樓自殺。」我也問林素芬,所以咖啡館工作,真的有差嗎?她說:「當然有啊!現在算是最好的時期了。他對我說的話,開始有感覺了,現在的記憶力有進步。」我聽著,覺得那才是真正的、接近無價的時薪。
會館險收攤 郭董伸援
所以即使曾面臨店員比顧客還多的窘境,也得撐下來。或許是因為生意好轉了,李會珍已可以輕鬆地談起當時的狀況:「有次一天只有2組客人,個案就跟我說:『我不要再來上班了。』」直到媒體報導,訂位瞬間滿到2個月後,臉書訊息一整天回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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