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不掉的殺人標籤番外篇】殺人犯有既定形象嗎? 他說:人會把猜想,灌注在恐懼的事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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採訪過程,莊奕凡多次抽起菸來,並不畏懼這樣的形象可能導致怎樣的誤解。
採訪過程,莊奕凡多次抽起菸來,並不畏懼這樣的形象可能導致怎樣的誤解。
莊奕凡回憶起和陳伯謙第一次碰面的情形。那時,他創立的野青眾在華山大草原辦「120草原自治區」活動,「有一個線上招募的活動,就是你來,把想做的計畫提案上來,合乎這個草原的精神你就來做。他其實本意是非常好,他想推廣原住民的傳統文化,那個文化就包含弓道,包含刀藝,雖然看起來很危險,但就是傳統工藝而已,沒有任何害處的。」
事發後,陳伯謙被列為嫌犯時,有發現任何端倪嗎?莊奕凡說:「沒有端倪,沒有端倪。」一連說了兩次,表示自己都非常意外。
命案發生前,草原就一直不平靜,多次被鄰近社區的里長控訴噪音汙染,「他們來說吵,我們音樂就關小,還是以不要打擾到周遭的人為最高守則。但這不只是音量的問題,還包含觀感…對他們來說,這邊就是放置了一堆垃圾,一群年輕人每天在這邊喝酒,抽菸,也不知道抽什麼東西。這個地方變成一個潛在的危險地帶。但雖然里長抗議多次,實際上我們只有接到一張罰單,而且那張罰單還是別人來借場地,發生的罰單,是別人的。我還沒有吃過噪音罰單。其實我們並沒有那麼白目…」
還有裸體,華山那時也被繪聲繪影地形容,說開過踝體趴,關於這件事,莊奕凡的說法是:「人因為不了解,就會把他的猜想灌注在他恐懼的事物上,會被說裸體趴,純粹是因為有一個人常在草原上裸體,就一個人。」即使是一個人,也該制止吧?他說:「我那時候是這樣想的,因為草原是一個公共空間,那他要怎麼做也是個人的行為,我們沒有完全的約束力,因為我們不能說誰能進來誰不能進來。」但道德上的呢?比方說殺人事件?「說真的我不認為這個社會上有誰不知道殺人是不對的。那他裸體,後來警察來抓,我也是跟他說,這件事你以後還是注意一點,畢竟會攸關到全場。一開始我不去講,是因為我知道他要訴求裸體除罪化,我認為這個地方是讓大家可以講自己想講的事,有論述,不會違害到他人。但如果有問題的話,你要自己承擔,場地方不會庇護你。」
莊奕凡因為環島故事曾登上媒體,當時的形象陽光又熱血,但也在瞬間被翻轉。(翻攝自莊奕凡臉書)
和莊奕凡談話,能清楚感受到,他是一個有膽識也有知識的革命青年,邏輯清晰,辯證有理,唯有政治不正確:休學但不修邊幅,做模特兒不做正職,有賺錢但不存錢。採訪當天,他在臉書上PO出一個仿電影《鬥陣俱樂部》的概念app,讓人尋找鄰近的陌生人「約打」。我說,《鬥陣俱樂部》主人翁活在一個虛無裡,資本社會萬事齊備,身而為人的內在反動趨力無處喧洩,最後才說出了:「我們這一代沒有大戰,沒有經濟大蕭條。我們的戰爭在精神上。我們的蕭條就是我們的生活。」這樣的話。莊奕凡表示同意,但那樣有點浪漫的、在虛無裡匍匐前進尋找真理的生活,終究被一場命案終止了。
他說:「我也一直在想,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不可能從一開始就知道他會殺人啊,他又沒有前科。草原上,其實有一群非主流的人聚集,這個人相較之下是最正常、最像社會大眾的人,有正當工作,有家庭有小孩,也是草原上唯一一個,可以拿一大筆錢出來蓋自己計畫的人。可是最後出事的,不是草原上每天不知道在幹嘛的人,而是他。」
究竟怎樣的人,才符合一般大眾所謂的「殺人犯」形象?當咖啡店老闆也可以被說成是龍門客棧老闆,網美小模毫無緣由被說成蛇蠍女,革命青年則變成引狼入室的嬉皮…採訪結束後,我們邊走邊聊,我把採訪他最初的想法提出和他討論,沒有結論,只有一句話又浮出來,是他說的:「人因為不了解,就會把他的猜想,灌注在他恐懼的事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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