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香港政府通緝是什麼感覺？
【專訪全文】遭通緝貼身助理馬克賽門獨家告白 黎智英總為香港哭泣
會員專區人物
蘋果因香港《國安法》而落地，最黑暗的時候還沒到來。黎智英身陷囹圄，壹傳媒前行政總裁張劍虹近日申請保釋遭拒，理由是《國安法》上路後，《台灣蘋果新聞網》仍不斷針對港府及香港警察做出「無事實根據的指控」；台灣《蘋果日報》因母公司壹傳媒4位董事集體辭職，成為「沒有負責人」的公司，交易案數度破局，如今能否合法買賣，都是變數。
與黎智英共事20年的助理馬克．賽門（Mark Simon）行蹤向來低調，在曾經輝煌的壹傳媒帝國裡，他幾乎等同黎智英家臣。《國安法》生效後，蘋果被鍘、肥佬黎入獄，馬克．賽門亦遭港府通緝至今。他近日來台，離境前接受《鏡週刊》獨家專訪，談老闆黎智英的為人、交易案背後的深水區、台灣《蘋果日報》半年以來的尷尬兩難、香港《蘋果日報》遭清盤後的凶險現實，以及港府、北京各自的盤算。
「我很好，我很安全。我知道我在幹嘛。」馬克．賽門（Mark Simon）坐在台北的辦公室裡，對於已發生的事，心情貌似不受影響，只說香港帳戶被凍結、此生不再搭乘國泰航空，出差若需轉機，不可能再經由香港。倒是他提及子女近日困擾，哭笑不得：「他們嘲笑我：爸爸，都是你，害我們不能去很多地方、日後再也不能回香港了。」
他桌上一只燕尾夾，夾著一疊對折的新台幣，紙鈔裡裹著各種卡片，「我不用皮夾，就用這種夾子，以前有一堆港幣、美元要分開放，用不同夾子。」他手機狂響，接起來的語音信箱還是廣東話，只是，此生他都毋需使用港幣，也不大有機會聽到一堆人講廣東話了。
58歲的馬克．賽門與壹傳媒創辦人黎智英共事20年，如果《國安法》沒有落地香港，他應該還是黎智英互動甚密的私人助理。黎智英至今身陷囹圄，去年底成為《國安法》重犯，鐵鍊纏腰被押往法院，畫面震驚全球。今年6月，香港《蘋果日報》因母公司壹傳媒的帳戶遭凍結，被迫停刊，多名高層先後被捕。在港府眼中，與黎智英關係密切的馬克．賽門，始終是個反中亂港的搞事鬼佬，親建制派媒體更多次「起底」馬克．賽門，稱他不只是個間諜，還是個具多重身分的間諜。去年起，他被港府列為通緝要犯。
我不是CIA 只是個商人
馬克．賽門向來低調，過去20年，常隨黎智英來往台港與美國等地。台灣《蘋果日報》員工多少見過他進出老闆辦公室，卻鮮有員工曾與他交談。去年，《蘋果日報》被捲入拜登兒子韓特（Hunter Biden）假新聞醜聞，馬克．賽門事涉其中，因此致歉並請辭。從他個人動向、幫黎智英打點的關係、乃至協助牽線黎智英所認識的人物，至今仍有許多未解之謎，只是，他目前還沒有義務向任何人交代。
馬克．賽門近日打破沉默，接受《鏡週刊》獨家專訪。「我為黎智英工作。黎智英先是我的老闆，然後我們成為朋友。我想念我的朋友。」他多次強調，自己只是個商人；不等我們詢問，他主動否認傳說的中情局幹員身分：「有人說我任職CIA（美國中情局），我不是…我父親確實曾任職CIA，但我對此（影響）感到痛苦。」他自嘲自己實在太胖，言下之意，任何情報員都不該成為顯眼目標，「我身材走樣成了這副德性，怎麼可能是CIA？」
馬克．賽門早年曾服務於台灣萬海航運，在美國曾任議員助理，熟悉政治遊說工作。2014年，他接受媒體訪問，提及其父曾任職CIA 35年，馬克．賽門也自1986年起，任職於美國海軍情報局，擔任潛艇分析員，但他自稱1991年退役，此後不再任職任何美國公部門。他回憶2000年，與商人黎智英認識，黎智英主動邀約幾頓午餐之後，2人開始長期合作。於公於私，他與黎智英互動始終密切。外界形容他是黎智英左右手，甚至說他能替老闆弄髒雙手。他在接受我們專訪時，自嘲自己的名聲：「在香港，多數政界的人知道我是誰，我是很多人的黑手（black hand）。」
女兒的Uncle Jimmy 還在坐牢
馬克．賽門的家人目前定居美國，他女兒日前在學校與人爭辯，原因是當全美響應「黑人的命也是命（Black Lives Matter）」平權運動，同學抗議種族歧視，全班只有女兒安靜，不喊口號。同學質問她，為什麼不跟著大家一起喊口號？難道她是種族主義者、歧視非裔美國人？他女兒回答：「不，我只是在擔心香港。共產黨正在壓迫香港人，我是香港人。我的Uncle Jimmy（黎智英的英文名字）還在坐牢。」美國青少年聽不懂，哪個阿伯叫Jimmy？香港怎麼了？女孩介紹：「那人是我爸的老闆，是政治犯，另外有幾個跟我爸爸一起工作的人，都被關在牢裡。」
「有時候，邪惡會狠狠地傷害我們的孩子。基本上，我的孩子們目睹邪惡發生…他們什麼都見到了。」馬克．賽門回憶，兒子在2019年隨他回到香港工作，彼時反送中運動爆發，兒子因此吸了3次催淚煙。但他說，孩子們是熟悉這些的；例如2005年爭取香港普選大遊行，他與妻子推著嬰兒車上街，孩子們從那時起，就習慣走在香港的示威陣仗裡。
肥佬黎評價縱然兩極，但從馬克．賽門言談間，仍能一窺他護主心切。他說，與黎智英最後一次見面是去年4月，但2人一直使用WhatsApp傳訊、通話，直至黎智英入監前一刻。「他（黎智英）在乎很多人。最後一次見面，他要我離開香港。2個原因。第一，他仍有事業需要運轉，需要我協助；第二，我是美國公民，我如果在香港出事，美國政府可能需要救我，因而延誤對他人的救援，或因此需要在其他談判事項上（對港府）讓步。」
黎智英為他人落淚 不為自己
黎智英貌似悍勇跋扈，熟識的人卻常見他落淚。事實上，黎智英在公開場合提及香港時常情緒激動，2020年8月10日，他被警方以涉嫌違反《國安法》「勾結外國勢力」上銬帶走，40小時後獲釋，開直播提及這段過程數度哽咽，面對大批網友支持，有人對他說「很尊敬你」，他在直播時激動落淚。
馬克．賽門說黎智英其實情感很豐沛，私下見過他幾次落淚，其中一次是2019年，與時任美國副總統彭斯會面，雙方討論香港局勢、人權及兩岸議題，黎智英並鼓勵國際持續關注香港局勢及中國政府過去所做的承諾。會後彭斯送別黎智英，二人握手，彭斯一句要黎智英保重，兩老都哭了。另一次是反修例運動期間，友人閒聊提及，北京可能對香港進行軍事鎮壓，若香港街頭出現坦克與槍，人們恐怕跑不掉。朋友們討論，香港可不像天安門廣場寬闊，如果有人開真槍，市民要往哪兒跑？黎智英聞言落淚，口中喃喃：「不可以，不可以，我們不能活在另外一個天安門。」
馬克．賽門眼中的黎智英，落淚為他人、為香港，不為自己哭，就算遭人輕慢，也不往心裡去。他說起黎智英分享過的故事：「有回Jimmy在巴黎，下榻高級飯店，他見到有人搬不動行李，就去幫對方搬。結果，那人竟是伍迪．艾倫！然後你猜怎麼了？伍迪．艾倫給了他小費，啊哈哈哈哈！」他狂笑，「而且Jimmy還收下了！」這是否是老部屬對老闆有意的美化？我們無法得知。畢竟，我們總不可能向伍迪．艾倫求證，目前更無法向黎智英查證了。
我有毒 蘋果交易案註定失敗
9月5日，壹傳媒董事會發布公告表示，包括公司主席葉一堅在內，所有4名董事辭任並計畫公司清盤（指清算解散），以保護股東、債權人、員工和前員工，這意味著子公司台灣《蘋果日報》目前處於「沒有大人」的權力真空狀態，半年來，市場上屢次傳出企業或聞人欲買下台蘋，交易案停擺至今。不到1個月後，12月15日，壹傳媒清盤案聆訊，即將在香港高等法院進行。
我們向他確認，既然已在去年辭職，如今是以何種身分協助處理交易案？又，黎智英人在牢裡，馬克．賽門是否取得黎智英的授權？他答：「我什麼都不能做。我並未介入處理交易案，也沒有取得黎智英的授權。」
那麼，此刻你是以黎智英朋友的身分，談論這樁交易案嗎？對此他不否認，並表示許多台蘋、港蘋員工至今仍和他保有密切聯繫，向他詢問諸多涉及交易的細節，例如價格。「人們會問我：馬克你怎麼想？我知道這（出價）是否值得賣、是否適合。如果你在7月1日問我這（台灣《蘋果日報》）價值多少錢，我會說，不包含資產（property），新台幣6億元。」
甚至，也有買家找上他。「有人找我，問我能否喬一下（Can we do the side deal）？我說我不行。我不能代表任何人。」「我有毒，我有毒，我有毒。任何人（對港府）報上我的名號，說想要買《蘋果》，交易案就註定失敗。」
壹傳媒遭清盤 憂檔案被送中
馬克．賽門對這樁交易案憂心忡忡。今年9月，香港財政司向香港法院聲請將壹傳媒清盤，香港法院在10月委任香港安永會計師事務所人員為臨時清盤人（即清算人）；馬克．賽門認為，安永背後是港府，港府背後是北京，而北京，其實不在乎《蘋果》死活。「問題在於，港府有人忙著巴結北京，他們想辦法消滅《蘋果》、意圖使所有交易都不成功，藉此贏得北京的青睞。」至於具體而言，港府如何干涉台灣《蘋果》買賣案？他並未多談細節。
在他眼裡，《蘋果》對於北京的真正「價值」，是累積了將近四分之一世紀的資料庫。
情況可能變得更壞。據今年9月香港財政司司長陳茂波發布的新聞稿，表示港府出於「公眾利益」，已根據《公司條例》，向原訟法院提交壹傳媒清盤的呈請。陳茂波委任的「壹傳媒審查員辦公室」並稱，審查員取得搜查令得以進入壹傳媒大樓蒐證，範圍包括會計文件、管理階層開會紀錄及公司交易文件，至於是否搜查高層的寓所，則視是否有「新需要」。
「我給你看樣東西。」馬克．賽門滑開手機，秀出十來張照片，「這是香港《蘋果》的人10月傳來的。」他指著畫面裡一格又一格彩色箱子，「我知道這裡面裝的是什麼，全是資料。有些是印出來的，有些是電腦，有些是硬碟。記者都說他們已經把自己的資料拿走了，但問題是，記者都有把電腦裡的備份清掉嗎？」「有一個香港《蘋果》政治記者告訴我，她把所有paper都帶走了，然後某人問她，把伺服器裡的資料也帶走（清空）了嗎？答案是：沒有。」馬克．賽門擔憂：「他們會把這些伺服器（server）都拿走，然後，有人會瀏覽這些內容。」
他對我們說：「我無意冒犯。但記者真的不太擅長資安…記者其實並沒有帶走所有自己的東西，那些在雲端的資料、email備份、誰給誰寄過email，都會被看得一清二楚…然後安永的人來清盤。他們會藉這機會，帶走所有東西。」
另據了解，香港《蘋果》記者經歷國安搜查，電腦早被國安取走。許多《蘋果》記者在辦公室被搜後，已將雲端清空；但國安帶走的是伺服器，事涉新聞機構內部網路，記者確實希望維護資安，但處境相對被動。
維基解密 恐成台灣國安危機
「我們試著盡力保住台灣《蘋果》。」他其實更害怕，有一天，那一格又一格的彩色箱子出現在台灣。「如果我是台灣人，我會非常擔心，若由一些對北京忠誠的香港人來主導、由他們指定審計公司，然後控制整個交易程序，我會很介意。」
「真正的威脅…換句話說，對台灣人來說，可能是…」馬克．賽門停下來，嘆氣道：「維基解密。」
這不只是資安危機。馬克．賽門認為，一旦香港清盤人的手伸入台灣《蘋果日報》，恐怕釀成台灣的政壇危機，甚至國安危機。所有發表過、沒發表過的稿件、照片、稿費、撰稿人資料，有心人想從中做文章，全不費功夫。「想像一下，如果中國拿到所有《蘋果日報》資料庫裡的檔案，會發生什麼事？有一天，這些內容可能都會被發到維基解密上。」他又說：「再想像一下，如果你是任何台灣的政治人物，你跟誰吃過飯，《蘋果》記者曾和你有過任何錄音、紀錄、筆記、對話…我們不知道有多少資料留在《蘋果日報》裡。」
他以圖書館（library）稱呼資料庫，「我們的資料庫，是外人難以想像地紮實…」若安永的清盤人被允許進入台灣《蘋果》，「我們怎麼知道哪些（資料）會被（安永）備份？」「太多資訊了。台灣《蘋果日報》裡的任何東西，永遠都不該離開台灣。」
馬克．賽門以「洗劫博物館」來形容港府對付《蘋果》的政治手段。他數度強調：港府也許希望《蘋果》交易案破局，但對北京而言，《蘋果》能不能活著，一點也不重要，「中國政府只想拿到《蘋果》記者們留下的資料…想想他們能拿到的內容、照片有多少。所有內容，都可能被清算人運走。」
他也證實，不少香港《蘋果》記者正遭遇政治上的清算。一名他熟識的港蘋記者近期與家人欲離開香港，在機場被截下。這名記者讓家人先上飛機，獨自留下與國家安全處的警察交涉。幾天後，該記者離境，「知道為何他走得成嗎？美國護照。」
香港變了 我必須帶家人走
從《國安法》上路到香港《蘋果》被迫關門，港蘋多數記者都使用筆名發稿。我們向馬克．賽門查證，港府是否要求香港《蘋果》交出記者名單？他證實了這項傳言。只是，《蘋果》記者皆需按時繳稅，將所得與稅務資料攤開，誰曾任職壹傳媒，一清二楚。港府要這些名單做什麼？「他們要把（記者的）真名和筆名放在一起比對。」比對的目的是什麼？「起訴（記者）。」
去年台灣「消費者心目中理想品牌大調查」，《蘋果日報》連續第8年蟬連理想品牌報紙類第1名。只是媒體巨擘黎智英如今成了階下囚，他的報業帝國幾乎被香港《國安法》清剿得差不多了，若台灣公權力再不介入，清盤人極可能主張「香港法院判決在台灣具有法律效力」，一息尚存的台灣《蘋果》，眼看就要不得善終。
截稿前，馬克．賽門發來訊息：「安永上週五（11月12日）回覆一些買家，說他們將處理（接受）買家的出價。」
不願具名、與馬克．賽門相熟的企業界人士觀察，近期馬克．賽門為台蘋買賣案焦慮不已。「《蘋果》可能賣不出去了。港府想要主導，賣給他們喜歡的人，如果沒有港府喜歡的買家，那就想辦法把《蘋果》弄到關門。」「如果我們接受香港清算人來台灣處理（清算），等於接受他們依據《國安法》的法院判決。」
11月中旬，我們來到黎智英位於北市內湖的動畫公司，馬克．賽門的辦公室搬到這裡。我們與他登上屋頂，隔著馬路，能望見黎智英曾擁有的A、B、C三棟商辦大樓，他的手在空中比劃，這兒有球場，那兒有泳池，有些同事喜歡上頂樓barbeque。如今，黎智英在內湖的所有商辦，已經全部出脫。
馬克．賽門桌上的電子相框播著孩子們的照片，「這是我的男孩和女孩，這是5年前，在黎智英陽明山的家裡玩。」他的孩子們生長於香港，2014年雨傘運動爆發後，一家人開始受到騷擾，他搭地鐵或在街頭，都曾被跟蹤，有陌生人衝他挑釁，吼他「fat guy」。
2014年，廉政公署無預警搜索黎智英住處，同日搜索馬克．賽門的香港住家。他回憶著，忍不住笑出來，「ICAC（廉政公署）必須帶走一些東西，最後，帶走我女兒那台外殼超炫的電腦。」但那件事情後，他眼中的香港變了，朋友們告訴他：你必須帶家人走。
觸《國安法》 黎智英總刑期累計20個月
- 2020年4月：警方以 「非法集結」罪名拘捕黎智英
- 2020年8月：警方以涉嫌違反《國安法》及串謀欺詐等罪拘捕10人，包括壹傳媒黎智英及其2名兒子、壹傳媒3名執行董事等人
- 2020年12月：黎智英被警方加控「勾結外國或者境外勢力危害國家安全罪」，是《國安法》被控該罪名第一人。同月，無國界記者授予黎智英年度新聞自由獎
- 2021年4~5月：黎智英又因被控組織非法遊行而被判14個月。刑期累計監禁20個月。香港保安局局長李家超首次參照香港《國安法》凍結資產的權力，凍結黎智英持有的壹傳媒公司股份，市值超過港幣3億元，以及凍結他所擁有的其他3家公司在香港銀行帳戶內的財產
共產黨教會孩子 什麼是邪惡
為了家人安全，馬克．賽門將妻兒接到美國。如今2個孩子都是青少年了，離港不過幾年，廣東話都退化了。「有時你很難跟孩子解釋什麼是好的，什麼是不好的…」「我知道這聽起來很怪，」語速超快的他停了下來，「身為家長，某種程度上，我感謝共產黨…共產黨教會我的孩子：何謂邪惡。」
馬克．賽門的辦公室裡，除了孩子們的照片，還立有一張陳舊裱框的短文，那是他自美國海軍退役時，長官送他的紀念品，上頭印著美國作家阿爾伯特．哈伯德（Elbert Hubbard）所作，關於忠誠（loyalty）的文句。「我相信忠誠，」他說：「但Jimmy總是跟我吵、跟我辯，我們可以從該不該課財產稅，吵到人是否應該忠誠。」「我們一天到晚吵這些…Jimmy對我說，忠誠其實一點都不重要，人在忠誠之前，要先確定你效忠的對象是否值得效忠啊。他還問我：那你對習近平忠誠嗎？」
那麼，在黎智英眼裡，是否有比忠誠更重要的事？「正直（Decency）。」馬克．賽門說：「Jimmy覺得，你得先活得正直，再去思考是否該當忠誠的人。」所以，黎智英從沒要求你對他忠誠？「從來沒有，他只要我當個正直的人。」語速飛快的他又緊急煞車了，喃喃對空說了好幾次：「他是個正直的人（Jimmy is a decent guy），他是個正直的人。」
馬克．賽門小檔案
- 出生：1963年
- 經歷：美國海軍情報局潛艇分析員、商人、議員助理、壹傳媒商務總監、黎智英私人助理
- 現職：Lai’s Trust集團總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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