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填核燃料及測試,是2部機組重啟的最後一關。我們來到新潟縣長岡市,反核團體「再見柏崎刈羽」創辦人小木曾茂子在家中迎接我們。她2月動了人工膝關節手術,儘管不良於行,日前仍拄著枴杖到電廠前抗議。「福島(第一)電廠發生了那麼嚴重的事故,柏崎刈羽電廠的裝置容量比福島(第一)電廠更大,如果吹西風,輻射可能都會留在新潟縣,汙染程度將是福島的8倍。我們也看到,能登地震時,電廠附近的防輻射避難所在地震中損壞,許多防護措施無法發揮作用,如果出事,居民的安全該怎麼辦?」她憂心地說。
4月初,新潟當地的反核團體聯合到柏崎刈羽電廠抗議核燃料裝填工作。(小木曾茂子提供)72歲的小木曾茂子出身自三重縣,1986年創業開有機餐廳,開業3天即碰上車諾比核災,「有機食物可以去除農藥和添加物,輻射看不到也摸不到,我沒辦法接受這樣的事。」福島核災後,小木曾茂子目賭曾經一起反核的朋友成為災民,因賠償金額有限,家庭被迫分隔兩地,經濟陷入困境;也有朋友對東電提告,十幾年來不斷敗訴,「這是很孤獨悲慘的鬥爭。」她一度迷茫沮喪,不知是否繼續反核行動,「受災的居民好多,該怎麼辦呢?我該如何支援他們?如果新潟也發生一樣的狀況,我該怎麼辦?這些事看起來沒有關係,但一考慮到這些,發現自己的能力十分不足。」
在福島核災中成為難民的朋友告訴她,只要投入反柏崎刈羽電廠行動,就可以找到答案。「日本政府想透過重啟柏崎刈羽電廠,表達核電復興的訊息,我希望可以盡力阻止這樣的狀況發生,」她語氣堅定地說:「我告訴團體其他幹部,現在是把所有經費投入行動的時機了,錢全部用光也沒關係。」
柏崎刈羽電廠是全世界最大的核電廠,廠內有7部機組,裝置容量8.2GW,超越台灣3座核電廠總和。電廠1985年運轉,2007年中越外海地震,柏崎刈羽電廠受規模6.8強震影響,三號機變壓器起火,廠內也發生地面隆起、金屬配管破裂、地基鋼筋變形等事故。電廠停機維修21個月後,2009年重新啟動,2年後又因福島核災全面停機檢修。2017年,電廠完成安全及耐震升級,卻又陸續發生入侵感應器故障未維修、員工冒用同事的證件進入中央控制室等安全漏洞,遭規制委禁止營運。
柏崎刈羽核電廠位於新潟縣南邊海岸,電廠裝置容量比台灣3座核電廠加起來還大。截至2019年,東電投入1.2兆日圓(約新台幣2,400億元),進行電廠周遭地質調查、提升備用電源及反應爐冷卻機制等。之所以積極重啟,除了因這是東電在福島核災後唯一一座重啟的電廠,更是因東電至今背負數十兆日圓的核災賠償費用,如能啟用閒置核電廠,可以增加收入。
去年日本政府通過綠色轉型(GX)法案,預計藉核電及再生能源穩定供電及減碳、減少能源進口。全盛時期能供應東京一成電力的柏崎刈羽電廠能否重啟,成為重要象徵。電廠重啟需經地方政府同意,今年3月,來自東京的經產省能源資源廳局長村瀨佳史,特別前往新潟拜訪知事花角英世,希望柏崎刈羽電廠能順利重啟。
日本與台灣同樣屬於獨立電網,且沒有自產能源,多數燃料仰賴進口,能源政策經常在價格、能源安全及碳排放等因素間擺盪。
2011年福島第一核電廠發生爐心熔毀及氫氣爆炸等事故,輻射危機引爆反核聲浪,當時日本民主黨政府一度規劃2039年全面廢核,隔年政黨輪替,自民黨前首相安倍晉三勝選,認為以化石燃料取代核電缺口不僅造成貿易赤字,更增加溫室氣體排放,於是核電仍有必要,捨棄非核政策,改提出2030年核電占比20%目標。
福島核災後,日本反核聲浪四起,2012年開始,每週五都有群眾聚集首相官邸前抗議。圖中持大聲公者為組織抗議的Misao Redwolf。(Masa Murata提供)2022年烏俄戰爭讓國際燃料價格飆漲,加上日幣貶值,日本創下史上最高的貿易逆差;同年3月,福島發生地震,部分火力電廠被迫停機、加上機組排定歲修等原因,備轉容量低於5%,政府一度發布「電力供需緊迫注意」警告(譯:電力供應不足警報)。6月首相岸田文雄因此提出GX法草案,計畫最大化利用現有的核電廠,同時興建新世代反應爐。
政大國際事務學院副教授李世暉進一步分析,近年東亞地緣政治風險增加,對日本而言,若爆發區域衝突,可能危及能源供應,核燃料的進口頻率較天然氣及煤碳低,可提高能源安全;此外,日本是京都議定書主辦國、也是G7會員國,減碳作為受國際高度檢視,國內也將淨零政策置於最高政策位階,核電被歸為零碳電力,是重要減碳手段。
已故鋼琴家坂本龍一,也曾參與官邸前反核行動。(Masa Murata提供)政府計畫透過核電降低碳排放,但原子力資料情報室執行理事松久保肇表示,福島核災後碳排放確實增加,但再生能源快速發展,也有減碳效果;此外,新建核電廠從計畫到運轉要花20年,成本上看數兆日圓(1兆日圓約新台幣2,000億元),即使現在動工,最快也要2040年才能運轉,無助2050年淨零目標。
至於能源安全,松久保肇指出,核燃料同樣是進口而來,且烏俄戰爭中,烏克蘭的札波羅熱核電廠也成為攻擊目標,一旦電廠受損,除了有輻射外洩風險之外,也會導致大範圍停電;相較之下,再生能源是分散式電力,即使一處因攻擊而損毀,其他地方仍能繼續供電。
日本政府以供電不穩為由沿用核電,不過,若算進再生能源,則電力未必不足。日本環境能源政策研究所長飯田哲也指出,日本的再生能源持續增加,去年光電累積設置量已達87GW,電力公司卻未精確計入光電在午後備轉尖峰可提供的發電量。他分析,2022年東京電力預估電力備轉容量只剩3%,政府因此擔心供電不穩,最後實際備轉卻因光電發電挹注而有10%,並未真的缺電。
「福島事故後,常有電力不足的言論,比起這個,更該強調使用者的管理。」飯田哲也表示,日本夏日用電尖峰集中在中午,冬天則是早上和傍晚,透過電價調節用電量或儲能調度,即可降低用電尖峰,以東電發電量為例,預估可減少4%用電量。
日本環境能源政策研究所長飯田哲也認為,透過適當用電管理及調度,即可因應缺電風險,不一定要啟用核電廠。儘管再生能源發展快速,電力公司卻多對再生能源遲疑,甚至在發電量過多時拒絕再生能源併網。飯田哲也指出,去年4月,旗下擁有2座核電廠的九州電力,即曾以電力超過用量為由,停止6成光電併網。無法併網,意即發電沒有收入,讓日本市場投資光電的信心大受影響。
為何電力公司偏廢再生能源?飯田哲也說明,大型電力公司過往長年使用核能與火力發電,認為再生能源發電量隨天氣改變,並不可靠;又日本電力市場雖已自由化,電網仍由9家大型電力公司寡占,民間公司開發的光電跟風力發電,電力公司只能收取輸電費用,使用自有的核電廠發電收入更多,「以事實來看,再生能源發展快速,是想法老舊的人不知如何面對新狀況,只好依過去的組織慣性行事。」
對電力公司而言,核電廠投資甚鉅,如不發電,等於是閒置資產。受烏俄戰爭影響,天然氣價格飆漲,日本電力公司營收虧損,向政府申請調整電價上限,去年7家電力公司調漲電價,每戶每月電費平均上漲880至2,700日圓。包含東電在內的3家電力公司,皆表示若重啟核電,能降低電價。
核電真的便宜嗎?龍谷大學經濟系教授大島堅一,曾出版《核電的真實成本》,他攤開日本經產省2021年所計算的發電成本,其中新建核電廠每度電成本11.5日圓,表面上雖與太陽光電最高收購價11.8日圓相去不遠,卻未完整納入福島核災後新增的核電廠安全建設相關費用,和福島核災的真實處理成本,「政府計算福島事故的處理費用是23.8兆日圓(約新台幣4.7兆元),但實際上的廢棄物數量比正常電廠除役還要多一千倍,這些處理應該要花更多錢,卻沒有被算進成本裡。」
龍谷大學經濟系教授大島堅一。(翻攝網路)而即使延長使用現有的核電廠,也不會比較便宜。「電力公司說只要再啟核電廠,電價就會更便宜,但為了再啟動要花多少成本,是另一個問題。」大島堅一直言,日本核電廠停機時間長,維護及安全追加成本高昂,如東電重啟柏崎刈羽電廠花了1.2兆日圓,屆時一旦重啟,每度電發電成本將高達14.7日圓。他指出,東電雖然稱啟用核電廠後,一年電費能便宜1,476日圓;但為了重啟電廠,每戶每年則要分攤8,138日圓的電廠安全追加與維護費用,「如果東電直接讓電廠除役,改用其他再生能源發電,電費也會下降。重啟核電廠或許會讓電費便宜,但關掉核電廠也有一樣的效果。」
儘管日本政府及電力公司積極重啟核電廠,實際進展則未如計畫中順利。福島核災後,政府禁止反應爐下方有斷層經過的電廠重啟;同時也要求電廠興建防海嘯牆、防海嘯門,及規劃多重外部電源等。電力公司考量電廠不符合新規或重啟成本過高,24座反應爐因此廢爐;其餘電廠因強化工程審查及建設費時,或遭遇居民反對,重啟狀況不如預期,至今僅12座反應爐重啟運轉,發電占比不到10%。
東電及地方政府為讓居民安心,在柏崎刈羽電廠旁設有大量輻射偵測點,並每月公布偵測數值。去年日本國會通過新制,將核電廠停機審查的時間,排除在原訂的運轉時間之外,延長電廠使用時間。過去規定核電廠法定營運年限為40年,如經規制委審查同意,最高可延長至60年;如今新法案通過,以柏崎刈羽電廠為例,一旦今年重啟,以停機13年計算,則可在原訂的40年加20年運轉時間之外,再運轉13年,總共73年。
然而原子力資料情報室執行理事松久保肇直言,即使延長核電廠運轉期限,也不見得能全面重啟,原因除了核能安全審查及補強耗時,電廠所在地的居民及地方政府也可能不支持,「政府想要復興核電,但電廠所在地的居民不一定會同意。」
以柏崎刈羽電廠為例,巨型電廠橫跨新潟縣柏崎市及刈羽村,是地方主要產業,廠內6,000名員工,有1/3來自柏崎市及刈羽村,當地另有超過6,000人在核電相關中下游包商工作。電廠燃料禁令解除後,刈羽村及柏崎市議會旋即以地方經濟考量為由,同意電廠重啟;其他新潟縣民則因能登地震引發的避難問題,對電廠抱有疑慮。新潟縣知事花角英世雖與首相岸田文雄同為自民黨成員,仍不敢貿然同意電廠運轉,表示將聽取民意後再決定。外界預估,明年知事選舉,擁核候選人是否當選,將成為民意表達是否支持電廠重啟的關鍵。
今年能登地震,新潟縣災情未如石川縣慘重,但佐藤正幸仍擔心,能登半島居民碰到的避難問題,也可能發生在自己身上。我們來到柏崎刈羽電廠北方5分鐘車程的刈羽村椎谷町集會所,講到核電廠,85歲的居民佐藤正幸,悠悠喝了口保溫瓶裡的茶,「能登地震時,居民連避難都沒辦法,現在根本不是(電廠)測試燃料棒的時候吧。」他翻開新潟縣政府出版的電廠通訊,最新一期主題為核災時的避難方法,他搖搖頭,「避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看看這次能登半島的狀況,房子倒了,路也斷了,根本無法逃,更不用說新潟冬天還會下大雪,車根本開不出去。」
住在核電廠旁的武本和幸,笑稱核電廠過去像是自己畢生最大的對手,眼看核電重啟困難,抗爭之路慢慢見到盡頭。同樣住在刈羽村的武本和幸,則在雨中帶我們參觀村裡的太陽光電廠。為了減碳,核電之外,日本政府也努力發展再生能源,目前再生能源發電占比超過2成,2030年也訂下占比36%至38%的目標。新潟縣外海早年曾開採石油,後有核電廠進駐,近年則開始出現各種再生能源設備,如北部與秋田縣交界處裝有陸上風機;胎內市沿海預計在2029年興建離岸風場。武本和幸直言,此刻日本或許並沒有那麼需要核電廠,「核電廠發電成本太高了…在各地建造小規模的太陽能發電,就可以彌補日本的用電缺口。」
新潟縣沿海早年開採石油,後有核電廠,如今縣內也有大量光電場和風力發電場,武本和幸認為再生能源早已可取代核電。武本和幸18歲開始反核,如今74歲,許多當年戰友都已不在,「核電廠像是我畢生最大的對手,一開始不知道我能不能堅持下去,現在好像已經能慢慢看到盡頭了呢。」他問起台灣今年四月花蓮地震的災情,彷彿像想起什麼,「台灣是半導體生產的重鎮,LED也是一種半導體,日本政府這幾年要求停止生產日光燈、全部改用LED,對我來說,核電廠就像日光燈,是夕陽產業了。」
武本和幸帶我們來到電廠附近的集會所,這裡由縣政府出資興建,每月提供電廠相關資訊。「月1原発映画祭」定期在東京的「谷中之家」舉辦,這是一間由古民家改建的社造中心。過去2年,日本《每日新聞》調查民眾是否支持核電重啟,支持比例皆多過反對。今年能登地震後,核電廠周遭居民無法避難的困境再現,日本社會再次對核電持疑,3月17日最新民調,有45%的受訪者反對核電,支持者則降為36%,是3年來的首次反轉。
我們來到東京日暮里,熱鬧的谷中銀座街區附近,有一間名為「谷中之家」的木造古宅,一群東京市民每月在這裡舉辦「月1原発映画祭」(譯:週一核電影展)。62歲的小林晶子,在門口迎接我們,她平日在小學當助教,下班後則協助連絡電影放映及邀請工作,問她為什麼關心核電?她說:「一開始覺得輻射很危險,後來慢慢發現政府好像掩蓋了很多事,讓我想要知道更多。」
東京市民小林晶子(右)和植松明子(左),籌劃核電影展放映,希望讓社會持續關注核電議題。12年來,月1原発映画祭一共播了近80部核電相關電影,也曾放過台灣的反核記錄片《貢寮你好嗎?》。小林晶子回憶,福島核災後,日本社會反核聲浪高漲,2012年每週五晚上首相官邸前皆有廢核遊行,最盛時一度有數十萬人參加,那陣子大家熱衷反核,不到10坪大的古宅一樓,常擠滿想看電影的人,但近年隨核災印象淡去,加上疫情,放映活動一度暫停,目前參加者僅10到15人。
這是否代表反核的人變少了?「我認為開始行動的市民增加了,大家都逐漸意識到核電是過去式,接下來要開始使用更多不同的能源。」3年前她在自家屋頂裝了太陽能板,也改向生協(註:生活協同組合,為日本的合作社組織,旗下開設零售電力公司)買電,家裡目前使用的全是再生能源的電力,一個月電費只比東電(註:東京都主要電力公司為東電)貴1,000、2,000日圓。「為了讓核電廠長期的運轉,要花非常非常多的錢,如果把這些錢花在再生能源上,不是應該更好嗎?」她聲音細小,語氣卻十分堅定。
小木曾茂子關心台灣花蓮地震的復原狀況,也致贈慰問金、託我們轉交給災民。電廠重啟與否,成為國家未來能源方向的縮影。「再見柏崎刈羽」創辦人小木曾茂子說,自己的下一步,是遊說新潟縣議員反對電廠重啟,也計畫到全縣辦反核影片放映會,希望有生之年見到柏崎刈羽電廠停止運作,「這畢竟是東電的核電廠,如果停止運作,在全日本、甚至台灣,或許能有更多迴響。」
我們離開前,小木曾茂子拄著枴杖起身,問我們花蓮震後都好嗎?核電廠有沒有受影響?又遞上給災民的慰問金,請我們轉交。她抱著狗在門口與我們道別,我們關上門,她的身影透過玻璃透出,久久沒有離開。
天氣炎熱,台灣用電居高不下,究竟便宜、穩定又安全的電該從哪來?有人擔心以再生能源替代核電會讓電價上漲,也有人擔心不用核電、改用再生能源,容易供電不穩,更有外媒指沒有核電會影響台灣能源安全。我們訪問3位專家,想知道核電對台灣來說,是不是真的這麼重要?
台灣氣候行動網絡總監趙家緯。(翻攝YT直播)台灣氣候行動網絡總監趙家緯:核三對電價影響 被誇大
這幾年國際燃料價格飆升,過去2年台電的每度電燃料成本從1.24元漲到2.62元。核電每度電發電成本1.3元,現在整體平均每度電發電成本3.6元。表面上看來,核三延役一度電可以省2元,但核三發電量只占總量的5%,分攤下來,只能讓每度電平均電價便宜0.01元,不應該誇大核三對台灣電價的影響。
核三延役需追加額外的安全跟改建成本,假設延役10年、成本400億,每度核電發電成本為1.8元,看起來比現在電價便宜,可是國際燃煤和燃氣價格,不會一直像這2年這麼貴,再生能源的成本也一直在逐年下降。企業家說,台灣可以蓋新的核電廠,但國際上計算新電廠發電成本每度電都高於4元,比再生能源還貴。
核電或許沒有碳排放,卻會產生核廢料,發電成本還一直增加,與其這樣,為什麼不用再生能源減碳?台積電參加的RE100,以及和碩加入的蘋果供應商清潔能源方案(The Supplier Clean Energy Program),都沒有承認核電是乾淨能源。
台大電機系特聘教授、台灣凈零科技推動小組辦公室副主任劉志文。(翻攝台灣大學官網)台大電機系特聘教授、台灣凈零科技推動小組辦公室副主任劉志文:天燃氣加上綠能 供電穩
一般停電,一是看發電量足不足夠,二是輸配電線路是否通暢。如果很快復電,那就不是電不夠,而是線路出問題;如果是缺電,停電會很久。現在停電,不是因為再生能源不穩或是源頭電不夠,是有電送不過來。
有人說再生能源發電有間歇性,無法承擔穩定的基載電力,的確,再生能源像一匹野馬,爆發力很強,看起來很難控制,事實上現在AI預測風電跟光電發電量的準確度越來越高,可以計算什麼時候發多少電,再搭配儲能系統,就能讓這匹馬為我們工作。
再生能源有相對起伏,核電廠雖然對零碳有貢獻,但開關機時間很長,比較沒有彈性,在電網穩定度上,和再生能源沒那麼匹配,還有核廢料的問題無法解決。最好的解法,是用能快速升降載的天然氣電廠加再生能源,搭配去碳燃氫或碳捕捉,讓電力系統穩定又低碳。
台灣過去思考電力問題太偏重供給面,電不夠用就蓋更多電廠,這樣土地空間只會越來越少,歐美國家早在20年前就開始用需量反應管理用電量,日本、德國也有虛擬電廠,集合小用戶做智慧調度,搭配儲能,就不用一直蓋電廠,應該優先考量這些技術,如果還是沒辦法達成穩定零碳,再來考慮核電。
國防安全研究院國防戰略與資源研究所長蘇紫雲。(翻攝台灣新國際關係論壇) 國防安全研究院國防戰略與資源研究所長蘇紫雲:戰時核電易受創 助益少
如果台海發生戰爭,第一優先是維持政府跟通訊、交通、醫療等關鍵設施運作,以及民眾生活所需,這些用電量占整體用電量27%,將近800億度。台灣的法定能源安全存量是4個月,如果只供應基本用電所需,大概能用14到15個月,這段時間,國軍可以想辦法反封鎖,也可以爭取其他國家人道救援。
台灣的能源99%都靠進口,這也突顯再生能源重要,去年再生能源發電量243億度,相當1,200萬噸煤、5,900桶石油,在戰爭時也有助滿足基本用電需求。要不要恢復核電是另一個議題,至少再生能源不能走回頭路。
一旦遇到戰爭,核電廠對台灣電力供應的效益有限,如果輸配電線路被炸毀,電廠也送不出電,再生能源是分散式電力,比較不會受影響。
外國人擔心台灣用電,他們擔心的是台灣生存還是台積電的晶片?緊急危難時,首要是確保國家生存,次要才是產業發展,不能期待製造業在戰爭時還能運作。外國人有他們的利益考量,台灣自己不能本末倒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