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演手記】林書宇《夕霧花園》 老天爺給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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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心潔在《夕霧花園》飾演馬來西亞富家女張雲林,二次大戰時受困於日軍戰俘營。(甲上提供)
李心潔在《夕霧花園》飾演馬來西亞富家女張雲林,二次大戰時受困於日軍戰俘營。(甲上提供)
2018年7月31日,劇組準備拍攝張姐(張艾嘉)在電影中的最後一場告別戲,多年後的張雲林(張姐飾)在理解一切謎底之後回到了夕霧花園。當天馬來西亞Temoh風和日麗,一片片雲朵圍繞著我們。殺青倒數,劇中除了張姐之外,每一位演員都已經完成自己戲份的拍攝,只剩下張姐一人的獨角戲。因為是非常重要的結尾戲,我們放慢腳步,從戶外拍進室內,從遠景拍到特寫,照著演員的情緒與電影中的鏡頭讓整場戲順著拍。
雲林來到和室外的走廊,看著外頭長滿野草的花園。手中握著紙鶴,雙掌合十,接著,雲林往她左方看去,想起她與中村有朋(阿部寬飾)最後對望的地方。
阿部寬飾演來自日本的神秘園藝師,與李心潔展開一段愛情故事。(甲上提供)
下一個鏡頭,雲林準備把日式拉門拉開,攝影師看一眼天空,陽光燦爛,但為了連戲我們必須等待雲層遮住陽光。終於,一片雲飄來,攝影師估計遮住陽光的時間夠我們拍攝,好,來,我們拍一個。
拍完一個take,好棒的演出,可惜拉門不太順,再一個吧。太陽依然躲在雲層後,很好,來,開機,action。只是沒想到雲林這次拉開拉門的時候,雲漸漸飄開了,陽光瞬間灑下(先不暴雷,但這意外的光線搭配著張姐演出的內容,竟然如此完美)。當然,這可能只是一個巧合,但我更願意相信這是老天爺給的禮物。
接著拍中景,攝影師前來問我,要雲還是陽光?因為剛剛兩個take結束時的光感不同,為了連戲,我必須當下決定。於是我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老天爺給的禮物。我瞇著眼再一次看向天空,陽光依然燦爛,繼續拍攝,完成中景。
OK,再來是最後的特寫了,本片的最後一個鏡頭。可是,雲層卻偏偏在這時嚴密的不讓陽光探頭,似乎又要等上好一陣子才看得到陽光了。好吧,那我們繼續等待。
張艾嘉飾演1980年代的張雲林,62歲的她成為馬來西亞第一位女法官,但曾和她在一起的日本園藝師卻被指控為間諜。(甲上提供)
因為隨時都有雲朵與雲朵之間短暫的光束,我們所有人都在預備狀態,等待時機。我看著監視螢幕裡張姐醞釀著自己的情緒,突然,陽光來了。我趕緊請副導喊開機,但攝影師卻說這個陽光帶太短暫,一下就要陰了。果然,攝影師才剛說完,太陽又被一片雲遮住。繼續等待,張姐也示意給她一點時間重新培養情緒,等著等著,陽光又來了。為了不打擾到張姐,我小聲地請副導問攝影師,可以拍了嗎?攝影師看著下一片雲又要遮來,建議還是等待下一個時機吧。深呼吸,我繼續看著監視螢幕裡的雲林,陽光照在她臉上。看著,等著,陽光依然在。我心裡閃過一個念頭,夠久啊,這個陽光夠久啊。就在這時,我看到張姐的情緒到位了。不管了,管他還剩下多久的陽光,開機吧,action。
特寫鏡頭緩緩地移動著,從雲林的側面拍到她的正面,雲林流下眼淚,看向前方,然後就這麼的剛好,就在那最對的時機,雲林的眼裡失去了光芒,老天爺再一次給了我禮物,陽光被雲遮住了。Cut,好了,可以了,我想不會有比這個更完美的結局了。
「夕霧花園」最後一場戲的天時地利人和,文字真的難以形容。我想,還是請你們直接進戲院去體會吧。
林書宇去馬來西亞執導《夕霧花園》,與跨國團隊合作獲益良多。(甲上提供)

林書宇

1976年出生於台北,美國加州藝術學院電影製作碩士。2008年以《九降風》獲金馬獎最佳原著劇本(林書宇、蔡宗翰),2012年《星空》獲台北電影獎最佳技術獎、最佳新演員(林暉閔)。2015年《百日告別》獲金馬獎最佳女主角(林嘉欣)。2019年 《夕霧花園》入圍金馬獎最佳劇情片等9項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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