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家開講】日本迪士尼熱狗是台灣製 醫生轉行賣豬全有身份證

mm-logo會員專區財經理財
楊博仁(圖)和父母共同創立信功,研發冷藏肉出口的最佳溫度,曾引領台灣豬肉出口高峰。
楊博仁(圖)和父母共同創立信功,研發冷藏肉出口的最佳溫度,曾引領台灣豬肉出口高峰。
萊豬事件後,國人力挺台豬,才讓許多人發現,低調的信功是世界首間外銷冷藏豬肉的肉品廠。董事長楊博仁1980年代花半年研究冷藏肉溫度,以長達70天的保鮮期成功銷日,引領台灣豬外銷高峰。
原任醫生的哥哥楊博元進信功後,只向契作牧場採購有身分證的豬,標準嚴謹,才在口蹄疫爆發後,隔年立刻以熟食重返日本,還打進日本4大超商與迪士尼樂園。
信功深耕外銷,卻忽略台灣市場,如今攻電商、開門市,讓日、台商品同步,豬肉外銷王正要開始展露台豬魅力。
來到位於屏東長治鄉的信功肉品,廠區占地1萬3千多坪,所有辦公人員身著醫師白袍,雖然廠房大門緊閉,不開放參觀,從辦公室監視器畫面仍能感受到廠內全副武裝、無塵作業的嚴謹,連餐廳都依員工負責的生熟食區隔開。

楊博仁小檔案

  • 出生:1955年(66歲)
  • 學歷:海洋大學
  • 家庭:已婚,育有1子1女
  • 經歷:信華食品總經理

深耕外銷 拓台灣市場

信功向來低調,去年底被蘇貞昌誤指支持政府萊豬政策,只好罕見地公開聲明堅決不使用進口美國萊豬,挺台豬話題一時沸沸揚揚,才讓這間創立39年,長期外銷日本的肉品界資優生,頓時廣為人知。面對爆紅,董事長楊博仁還不適應,對於兒子、信功業務部協理楊旻叡安排的採訪,他勉為其難受訪,「我比較不喜歡這樣,可能他喜歡曝光。」
信功廠房內,員工幾乎包得密不透風,比照無塵室打造工廠,還被稱肉品界台積電。(信功提供)
1980年代,信功曾是世界第一間外銷冷藏豬肉的工廠,出口量占日本冷藏豬肉進口總量的55%,口蹄疫爆發後隔年,信功是唯一以熟食重返日本的肉品廠,包子、熱狗等加工品甚至打進日本四大超商及迪士尼樂園,雖知名度不及台畜、台糖,卻連續十多年唯一獲CAS屠宰、分切雙優(最高)等級。
資優生深耕外銷市場,去年營收估計至少8億元,但台灣市場仍有開發空間,楊博仁也坦承,「早期大賣場曾來接觸,但我們成本高,報價也高,加上我哥哥那時是董事長,他擔心大賣場找很多家貼牌,萬一別家出事,賴給我們,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因此,量販店不見信功產品,惟有機通路、小型超市、信功去年開幕的直營店「麥豚屋」和線上商城可購得,讓楊旻叡更想曝光品牌。3年多前,兄長楊博元因身體微恙需休養,由原任總經理的楊博仁接任董事長。
信功契作的豬隻飼料會加入大麥與地瓜,因此肉質風味特別甘甜芳香。(梅花火鍋肉片,160元/300克)(信功提供)

實驗溫度 拉長保鮮期

其實,信功為楊博仁的父親楊進光所創。早期楊進光經營木材生意不順遂,楊博仁兒時生活清苦,他想起母親,心疼地哽咽:「她都吃我們吃剩下的菜,歹勢,講袂落去。」他深嘆一口氣,拭淚平復情緒,當時心中已深埋拚搏個性。1982年,父親的日本友人想委託父親進口台灣豬肉,他退伍就協助父親,「我們買豬,拜託人家屠宰,當時沒有資金,半個貨櫃要一百多萬元,借錢做生意,這一櫃出口,押匯下來,趕快還錢,剩下的錢趕去買豬。」
他形容自己是背水一戰,「一開始賣冷凍肉,沒什麼利潤,一虧就再見,像站懸崖邊,才知道1塊錢可以逼死英雄好漢。」冷凍豬肉賣了1年多,楊進光發現,日本冷藏肉價格較高,楊博仁為了擺脫低利潤,花半年實驗冷藏肉溫度。
楊博仁打造人道待豬的肉品廠,堅信豬快樂,肉質才會甜美。
為了低調測試,他常在半夜騎摩托車載著母親,到預冷室測量屠體溫度,擦拭血水,「現在大家知道負一度是最好的溫度,當時沒人知道。」考量到運送的船會晃動,連吊掛的方式和距離都要精密計算,防止屠體擁擠、堆疊,導致降溫。
首次出口冷藏半片屠體(未切割的半隻豬),他選擇離高雄港最近的神戶港,運期加報關、分切販售,至少保留10天的鮮度,貨櫃一開,他才放下心頭大石,「客人稱讚我們的肉比日本的還漂亮乾淨。」他甚至能將未真空包裝的保鮮期拉長到21天,真空包裝分切肉片則達70天,是同業的3倍。
信功集豬隻屠宰、分切、加工一條龍作業,掌控全部品質。(信功提供)
信功靠出口冷藏肉賺到建廠資金,楊進光也把在日本任職內科醫生的長子楊博元喚回台灣,提升品管與食安,例如員工進廠前,光手部消毒得經過洗手液、碘酒與酒精3道步驟,彷彿無塵室的規範,還被稱肉品界台積電。

源頭管控 重產銷履歷

楊博元回到台灣2年後,遇上1988年台灣豬被驗出磺胺劑超標,被退回二百多個貨櫃。但危機即轉機,他與同為醫生的叔叔共同研發,能在25分鐘內快速檢出多種磺胺劑及抗生素、抗菌劑,更從源頭管控,楊博仁自信地說:「從那時到現在,我們直接與牧場契作,不再經過拍賣市場採購豬隻。」
在產銷履歷尚未推動的年代,楊博元彷彿管理病歷,規定豬源管制表上必須記錄飼料配方、何時接種疫苗、品種與基因來源,身分可追溯到每頭豬的祖父母,合作牧場附近也不能有工業區,水源不能含重金屬,楊博仁強調:「契作豬隻到廠,會再抽檢,如果有藥物殘留,全部退回。」

生熟分流 檢驗皆過關

信功幾乎是業界最溫柔善待豬隻的肉品廠。楊博仁說了一段插曲,因妹妹是虔誠佛教徒,早期很反對他建肉品廠,還找來師父勸說,他只好回覆師父:「我會讓豬死亡前的痛苦降到最低。」楊博仁說到做到,禁止員工踢打豬隻,一般豬隻送到屠宰場是立刻宰殺,他則讓牠們休息一天,放鬆心情。
因標準極嚴格,信功率先恢復出口日本,全盛時契作牧場有150家,一天屠宰1,500隻豬,年營收至少40億元,那是台灣豬肉出口最輝煌的年代,直到1997年口蹄疫爆發,生鮮豬肉被禁止外銷。
信功第三代楊旻叡(左)主導電商市場,希望曝光品牌,低調的父親楊博仁(右)則希望他踏實、再訓練。
「當時一些上市肉品公司都倒閉,口蹄疫後,唯一沒有資遣工人的,可能就我們。」楊博仁無暇低落,口蹄疫前,信功已做少部分加工熟食;豬肉禁出口後,他趕緊建置生、熟食廠房分流,隔年日本人嚴謹查廠,讓他印象極深,「人流、物流和水流,甚至氣流都不能生熟交叉汙染,日本還列出二百多樣危害物資,包括農藥,因為豬舍在農田邊,也許會殘留,連這都不行。」但信功通過重重檢驗關卡,口蹄疫隔年,便成為台灣第一家獲日本農林水產省加熱肉品外銷指定廠,也赴陸設廠「信華食品」。
信功肉質好,熱狗等熟食含肉率又高達60%,當時日本第二大火腿廠「伊藤火腿」採購後曾舉辦盲測,楊博仁記得:「在地鐵站裡請路人試吃,跟日本最大的『日本火腿』PK,結果我們贏它。」透過伊藤火腿,產品打入日本超商Lawson,後賣進東京迪士尼樂園,全盛期單月就賣200噸。
2020年底信功首家直營門市「麥豚屋」在台北大直英迪格酒店開幕,所有產品於日、台同步。

力推網購 務實衝業績

楊博仁也盡全力滿足客戶需求,曾因應日本壽司郎做限定新品,將東坡肉特製成握壽司造型。日本Mister Donut委託生產包子,他向香港與日本點心師傅求教,再改良成長方形,包入厚實五花肉片,「這樣包比較快,也能包進大塊的肉,我們有專利。」日式燒肉包1年熱賣4千萬顆。
信功的日式燒肉包是少見的方形包子,1年熱賣4千萬顆。(250元/6顆)(信功提供)
過去台灣客人常感嘆,信功的包子與熱狗只能在日本吃到,去年6月,楊旻叡推網購,產品日、台同步,楊旻叡滿意成績:「這幾個月網購生意不錯,尤其12月和1月賣了三百多萬元,可能疫情關係,大家都網購,挺台豬也有影響。」
不過,楊博仁仍一貫地提醒:「務實、踏實,還要繼續訓練啦。」楊旻叡在父親身旁正襟危坐,敬畏溢於言表,仍由衷希望,「我們做那麼好的品質,還是要讓消費者知道。」

後記 : 停不下的出口成章

楊博仁唯有講歷史,才能卸下心防,聊興大開。從楊姓切入隋、唐歷史,倒背如流,說到最敬佩的諸葛亮,他忘我地背起《出師表》,「全《出師表》我可以在2分鐘內背完。」也一字無誤地唸出長達5千多字的《金剛經》,讓人讚嘆他的驚人記憶力,但低調老董馬上謙虛:「以前讀書,對地理、歷史最沒興趣,我還是蹺課大王耶。」

小心意大意義,小額贊助鏡週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