簽下爸媽放棄急救同意書
媽媽在鄭人碩高中時罹患乳癌過世,當時他叛逆衝腦,最後只在醫院陪媽媽一個月。他愧疚,2年後父親中風開腦,半邊動不了,一路由他照料,3年前他父親過世。他說:「我爸爸媽媽的生死狀(放棄急救同意書)是我簽的。有很多長輩在,我怎麼做那個決定?」
「我把它轉化成我表演上的素材。重新溫習一次,把爸爸媽媽的死亡證明書,再重新攤開來看,幾月幾號、幾點幾分、民國幾年、在什麼時候往生的。看完死亡證明書、葬儀社的文件、告別式完出去要火化的紀錄片。」
「那真的很痛苦。看完去洗澡的時候,不知道我到底要難過,還是我幹嘛要做這件事情的感覺,很難過很難過。」這死亡的景致與經驗中封鎖著更超乎認知的東西,他用肉身碰觸,卻又無法解釋,當鄭人碩與死者隔著冥河對望,它們是2個世界,卻從來不是相對的世界。它們翻轉、碰撞,始終共存。
追求真實,像是活在槍口下的時光。這麼拚,有點像是負氣而活。
鄭人碩說,到現在都還有人看不起他,「我們不是現在趨勢的人,不是高富帥、小鮮肉,人家會說,你會演啦,但沒辦法賺錢什麼的。」
「所以我才說,我也可以演很商業的。但當初那些看不起我的人來找我,我也不會不接受。我會跟他說,我會加倍努力還你。就更多人看不起我吧!沒有問題。你們找到我,我會加倍努力。」世俗的成功才是成功,這變種的加倍奉還,不知是不是與鄭人碩渾身光滑油亮的自信有關。
他卻說:「我曾經極度自卑,極度不敢交朋友。」
鄭人碩回家照顧父親的這7年,成了他人生中再主觀不過的,漫長而極盡曲折的時間。
傳說中養蛆專家是真的
回憶起來是絕望極了。「常常半夜自己酒喝多時,很想站在馬路中間,讓環保車把我當醉漢撞死。但那時奶奶、阿姨,在我被人家嫌棄仍支持我。爸爸也靠著還可以動的那一隻手,拍我肩膀,跟我說對不起。我有什麼理由一走了之?但我那時真的有幾度想死死算了。」
房租、醫療費壓在身上,他擺地攤、當酒促,在家門口賣水煎包,收攤之後,他挨家挨戶去收垃圾廚餘,「廚餘把它收集好,集中我拿去處理,我可以賺錢,垃圾分類好,我可以賺錢。」到現在,父親過世3年了,他還有百來萬元的債務還沒還完。
6年前,他開始跟導演張作驥工作,導演折磨他也磨他,說他一點鏡頭感跟電影感都沒有,沒有資格做鏡頭前的那個人。所以鄭人碩當場務,當製片組與導演組的工作人員,「我心想,我到底哪裡不好。」「張導演那邊給的東西很痛苦但很扎實,這是我學會的本領啊,沒有什麼好再去多說。」
既然渾身都是縫合過的傷痕,他當然是可以分文不留一把下注的那種人。拍《醉.生夢死》,主要演員的他,也是工作人員。戲中一場屍體上爬滿蛆的戲,鄭人碩把劇組剩下的便當倒進餿水桶養蛆,當導演需要蛆時,他就取用。
想起這些事,鄭人碩笑了,蛆在他沒有冷場的人生中,真的算是小事了。「當初我在收廚餘時,每一個人交給我的廚餘時間都不一樣啊,有些放3天,也有4、5天的,打開時,有蛆的、沒有蛆的、有蒼蠅的,都嘛有。所以我哪會怕養蛆什麼的,我還知道方法咧,廚餘集中久了就會有蛆的⋯」
鄭人碩說起這些,像是有血有肉的南柯一夢,彷彿他一路都浸泡在燒灼著喉嚨、辣辣甜甜的波本威士忌裡,是極度上癮了。是悟夢,可能也是無夢,那麼,在全面啟動的這一刻,恍惚進入的究竟是夢,還是他所想像的真實呢。
場邊側記
大概是太想成功了,鄭人碩不免顯得世故,也格外融於世事。該給別人看到的優點,他絕對會200%展示。
講起大哥鄒兆龍在第一天合作後,要了他的微信,稱讚他很拚很真,說希望有機會再一起拍戲,鄭人碩滿臉仍是未可置信的夢幻表情。
遇到龍哥,碩哥當然都要變小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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