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成為我的孩子番外篇】曾為療喪女痛逗病童笑 她今轉念對抗社會不公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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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淩說,人生就是透過不斷的考驗,才能顯現生命的韌度與強度。
林子淩說,人生就是透過不斷的考驗,才能顯現生命的韌度與強度。
不談二女兒偲瑀的時候,林子淩說話總是充滿了笑聲。
那笑聲的源頭,或許來自內心的一段獨白。那段獨白,寫在一封信上,是2005年的她,寫給經歷偲瑀過世的1994年的自己。
那時的她,原本叫林艷玲,算命仙說艷字裡太多口,所以剋死了二女兒,期盼大女兒與小女兒一生平安,她把名字改成「子淩」,明明經歷傷痛的她已經流了那麼多眼淚了,但因為算出生命中的水不夠,所以最後一個字,改成三點水的「淩」。
那封19年前的信,她恭喜自己參加了安寧志工的照護團隊。她對自己說:「看妳一次次雀躍的出席病房,又一次次痛惜病房的過客,不禁讓我擔心妳對生死的情感承擔。」
在信裡,她寫下她的質疑,安寧病房的人隨時都會過世,社工師要求志工切割進出病房的情緒。她反覆思考自己生命的喜怒哀樂,給自己這樣的答案:「不需要切割,咀嚼消化,且轉化它,來豐富妳的經歷。因為每一種情緒的過程,都是可貴的,是妳我週遭的人用生命去經歷來的。」
她寫信對自己說,即便是經歷大悲,也能有學習的喜悅。「當一位從痛苦中走出來的人,輔導其他受苦者時,她的心中有空間容納痛苦,也有空間容納他人的痛苦,其中有一種出自內心深刻的力量……。」
林子淩說,到兒童癌症病房陪孩子的經驗,讓自己對生命有了更深的體悟。
她的笑,來自於思考,來自於長達十年以上的時間中,她一直到到兒童癌症病房辦活動逗孩子笑的過程。問她做這些事情都是為了療癒傷痛嗎?「一開始是,但時間沒那麼長,如果一直在療癒,就代表你的療癒失敗了,後來就是很單純的,想帶給他們一點快樂,不管他們生命再怎麼短暫,但總有一點火花,你在那麼沉重的病房,你看小孩子笑得像是忘了病痛那樣,父母看到那麼安慰,你看到那個笑容,你就覺得世間真是美好。」
她說,歷經喪子之痛的父母:「你要把你跟孩子的那一段因緣,在你的生命裡做定義。」她模仿起別人的口音,說自己當年在醫院裡,聽了太多這樣的話:「那就是上輩子欠死人債,今馬來討債。」她覺得這樣的話很不公平、不道德,「哪有要債的人把自己搞得這麼辛苦?」明明一個家庭正受著折磨,那些話語反而讓許多父母更辛苦,也更不願意讓他人知道自己的小孩子生病,日子就持續在鬱悶中度過。
當年寫信給自己的她,又經過了15年。她從一個為了療癒自己傷痛,而不斷凝視死亡的母親,成為保護環境的社會運動者。
我們聊起偲瑀過世。 偲瑀走的日子是9月20日(中秋節),9月16日的生日那天,林子淩與前夫任將達幫偲瑀辦了一場演唱會。演唱會上,歌手伍佰唱了特別為偲瑀寫的歌〈汝是我的心肝〉:「不管風雨有多大/你是我的心肝/有我陪伴你/你永遠不會孤單/就算講海水嘛會乾/你也是我的心肝/無人可比/一生一世/最愛你的是我。」
那場演唱會成了各大報紙的頭條。「那時水晶唱片已經欠了7、8000萬的債,各界募款我們一毛錢都沒有經手,因為我們孩子走了,但是很多孩子還得救,所以我們後來同意媒體把偲瑀的故事寫出來,大家捐款救這樣子的小孩。我那時請慈濟開一個戶頭,請大家把錢捐到慈濟。」
那過程中的錢債與人情債是還不完的。當時她受慈濟許多幫助,後來為了保護溼地,她極力反對慈濟內湖開發案,一度被認為恩將仇報。「慈濟的人覺得師父與你有恩,你竟然以仇報恩。我說如果出家人相信萬物有生命,那塊溼地裡有多少萬物生命。我覺得,不要讓他們做錯事情,是我能回饋的。」
林子淩與律師詹順貴在苗栗大埔張藥房前合影。二人是知名的社會運動夫妻檔,林子淩負責蒐集資料抓出問題,詹順貴再從法律面切入,打贏許多公益的訴訟案件。
離婚多年後,她與現在的丈夫詹順貴律師因理念相合結婚,並合作打贏了許多公益案件。「我們接觸的都是很多政府公權力跟財團不當勾結,侵犯人民家園的事情。」她講起苗栗大埔張藥房案,就是政府造成的家破人亡,雖然重建了,也拿到賠償金,但再也換不回原來的家,換不回那個家的丈夫性命。
她說人生不能因傷痛而停下腳步。「所以有些事情就往前看吧,而且還有很多人遭受那些不正義的事情。」她嘻嘻哈哈講起丈夫最近接了一個孩子被撞死的案子,加害者原本只肯賠一百萬,後來談到賠償金額多300萬,但最後丈夫只收10萬塊律師費,跟她叨唸有些律師會從賠償金抽一成,她唉呦唉呦地跟丈夫說人家孩子過世,不收也沒關係啦。「詹順貴說我們就是這樣才不會賺錢,但我們這樣才會很快樂呀。」她大笑,那笑聲像一陣快速穿越山林的風,有著爽朗感。
那些在安寧病房、兒童癌症病房穿梭的日子,讓她明白許多家長與孩子,一直處在沉重的壓力中。
她提醒所有還在這條路上,面對生死存亡的媽媽跟孩子都要記得:「孩子,你絕對不是因為不乖才生病,是這個環境還有很多大人要努力的地方。媽媽們,要好好愛自己,把握跟孩子相處的每一秒每一刻,不要被疾病的陰霾蓋過去,要讓自己跟孩子活得快樂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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