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機智牢房的想像生活》導演亞柏維奇(Ábel Visky)安排2位被監禁的父親為孩子寫專屬的童話故事,再讓他們與家人共同演出,除展現他們的牢獄生活,還深入了解他們的家庭和孩子的生活變化,見證受刑人對所愛之人的思念之情,重新連結父子關係。導演維奇認為,「電影語言有連結的力量,透過創作,受刑人能意識到自己的尊嚴有被尊重,是最重要的。」
製作單位在映後論壇中邀6位有不同「入獄」經歷的人,交流彼此的人生故事。由曾擔任監獄心理督導的中研院副研究員彭仁郁主持,以《我們進監獄做什麼?談獄中的想像力與情感需求》為題,與在監所服刑將近20年的前受刑人黑金城和柯柏榮、宜蘭監所管理員林文蔚、台北女子看守所的第一位社工師巫馥彤、以及常到監所視察的法務部長蔡清祥一起對談。
將在牢裡寫的小說製作成動畫長片的黑金城自認,在獄中情感方面非常壓抑,聊起長達11年半的坐監獨居歲月,他微笑說:「那是我這輩子活得最充實、快樂的日子,都在寫作跟畫畫,我們都是靠想像過日子」。
現為台語詩人的柯柏榮曾兩次入獄,他不諱言,當年再度入獄後,僅剩母親前來探望,女友也因長期情感疏離而選擇分開,他分享自己是因為在獄中接受音樂與宗教洗禮,有自覺後便開始研讀台語文學,在努力之下贏得多項文學獎肯定,才使親人對他改觀,回憶起過去的種種,柯柏榮感嘆地說,「其實集體教化的效果真的是0,受刑人會改變,親人是很重要的力量。」
提及台灣監獄的現況,在監所裡協助受刑人賦歸社會的社工師巫馥彤表示,「因人力不足的關係,目前大多數的監所工作者還是以制式的方式去因應相關政策」,她也曾在自己的臉書以「關於我可能讓你很意外的Point,受刑人篇」為題發文,包含「寄給受刑人的飯菜上不能摻有結晶狀或粉狀食物,以避免夾帶毒品」「指定生活用品需要自己花錢購買」「只有男受刑人可以抽菸,女生不行」等,其中「藏壽司的扭蛋是受刑人在工場組裝的」更是讓網友直呼太驚訝。
身為監所第一線工作人員的林文蔚也直言,台灣現有的資源與整體環境,還無法完全為受刑人做專門設計的處遇,目前集體式管理,對受刑人改變影響程度有限,建議大家多思考受刑人的犯罪成因與處遇;黑金城則回想過去的經歷,他坦承在第一次服刑時,因為監獄環境接觸到各個層級的人更多,反倒對混得好的「兄弟」產生憧憬,他反思,「不過這可能是我們的價值判斷跟正常人不太一樣,所以我們真的是自作自受。」
討論到台灣監獄制度,黑金城認為,監獄能幫助的有限,「要指望一個長期跟社會脫節的人,將來能完全回歸社會,是個無解的問題」;對此,柯柏榮也透露自己第一次出獄後找工作到處碰壁,當時對社會與自我的期許感到絕望,後來第二次再度入監服刑,他坦言其實是有故意犯罪的成分。
面對現場來賓的分享與建議,就任法務部長三年半多的蔡清祥表示,「我不是要反駁,是想補充,從政策面來看,初衷都是立意良善的,但到執行面時有所偏差」,他說明監獄的主要功能,是對受刑人進行「重新調整心態」的工作,從心理建設或技能訓練著手,讓他能進一步為未來回歸社會做準備,蔡清祥認為,「每一個人都有教化可能,只是用的方法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