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衛報》分析,法國充當西方世俗主義的旗手夙有歷史,所以IS是槍打出頭鳥。伊斯蘭極端派會把美國視為道德腐敗、經濟剝削的泉源,但法國更被目為無神派國家,既把西方理念如人權、言論自由、民主當神主牌來捍衛,又想把它們加諸伊斯蘭世界(至少聖戰人士眼中如此)。
盤問前IS分子便可得知,該團夥早在2014年攻下伊拉克摩蘇爾、宣布建立哈里發國之前,便開始計畫要打法國了。
好戰分子近年來攻打法國,第一波始於2012年,鎖定法軍及猶太人社區。第二波攻擊是2015年對準《查理週刊》,該刊物經常拿伊斯蘭先知穆罕默德來當主角,畫諷刺漫畫,很多穆斯林視其為汙辱。再來就是同年11月,由IS組織的同步攻擊,同時恐攻音樂廳、酒吧及足球場,都是法國生活的代表。最後「登峰造極」於法國國慶日恐攻,一切它所代表的歷史與價值,IS全都喊殺。
巴黎當局一直對公共場合穿著連身長袍、戴面紗,採取強硬立場,這一點伊斯蘭好戰派銘記在心。另外,法軍海外角色日益醒目,比如在利比亞、馬利,法軍近年來幹了一連串干涉伊斯蘭世界的行動,還成功擊退伊斯蘭好戰分子發動的最完美攻勢(敘利亞及伊拉克境外),能不叫極端穆斯林火大嗎?
此外,法國境內本身的嚴重問題,也是恐攻的根苗。首先是國安部隊支離破碎、官僚顢頇又資源不足。國會調查去年恐攻巴黎案件,便發現法國情報工作「全面失敗」,呼籲要創建美國風格的單一國家反恐機構。調查中另發現,每個參與恐攻的極端分子,法國檢警都見識過,有的有前科;發動巴黎恐攻之際,有些人還遭法方或比利時警方列管。
只是,法國維安太仰賴全歐洲等級的結構,但那些結構頻頻被查出缺失頗多。2016年3月巴黎、比利時遭恐攻,令歐陸維安能力的偌大漏洞曝露無遺,另外,因為敘利亞內戰而出現的新威脅有多嚴重,大家也才意識到。專家表示,歐盟擴張得那麼大,人民可自由流動而產生的新威脅,各國情報分享卻沒能跟上。
這種威脅最突顯的,當然是歐洲公民跑去跟IS之流的好戰組織併肩作戰。據估法國公民、居民目前在敘利亞或伊拉克境內者逾600人,其中400人是戰士。
當然這並不意味有不少穆斯林人口的法國,已名列聖戰士的主要來源國,但仍暗示有一大堆可能發動攻擊的人材,IS可以徵召。去年11月巴黎恐攻的犯案人,都是法國或比利時公民,到敘國境內訓練營受訓,再奉派回去歐洲的。
法國嚐到伊斯蘭極端行為滋味的歷史,還可以倒推回幾十年前。1990年代就爆發兩波攻擊。一波跟法國前殖民地阿爾及利亞血腥內戰有關;當時當局與極端團體交戰;另一波則是法北自己生長出好戰分子,演化出品種獨特的恐怖活動,既搞武裝搶劫又做伊斯蘭聖戰。
法蘭西跟其他西歐國家一樣,二次大戰之後由前殖民地、現殖民地進口大量勞工,協助國家重建,而沒考量到他們就此留下,甚至還把家眷都帶來。要把因此產生的社區整合起來,對全歐洲都是挑戰,但是在法國格外嚴重,與阿爾及利亞獨立戰爭的暴力、創傷不無關係。
近些年來,信奉強硬、不寬容的伊斯蘭教派在歐洲其他地方與伊斯蘭世界勢力擴張,而且更晚近,新型、墮落又超暴力的聖戰幫派文化,對年輕而經常邊緣化的選民很有吸引力。
近幾年在法國參與暴力事件的人,其實大致相似--年紀在18到36歲、都有犯過微罪的前科,就算不是維安單位認識,警方也知道;他們經常服刑過幾次,出身背景就算不是極為貧窮,但離富有也遠得很,所做的工作都沒保障,只是臨時性質,而且工資很低。這些人成長的郊區與有錢、整合成功的市區,不管在有形方面還是文化方面,經常都隔離開來。他們跟法國的衣香鬢影、美酒佳餚,當然距離很遠。這道裂痕沒因法國的「消化吸收」政策而彌補起來。法國已成為兩極化的沃土。
這一點可能正是IS聚焦於法國的終極理由。有些觀察家說,因為近來的暴力恐攻,國家更形團結。但其他觀察家不做是想。有位國安專家卡爾伐(Patrick Calvar)表示,極端言行正在各地崛起,若是再有一、兩次恐攻得逞,遲早會發生右派與伊斯蘭極端派之間的內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