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你會叫黃色書刊?這個被問過無數次的老掉牙問題,標準答案應該是:「黃色書刊是無辜的,只是黃色加個書刊怎麼會變成負面的詞?我想要重新定義它。」但這回黃色書刊卻首次吐露最原始的原因,跟多年前他創立粉專時有關,「因為我姓顏,我就想說用中文、日文、英文拼在一起,就變成『顏的書』、『顏のBOOK』,然後(諧音)就變成『YELLOW BOOK』。」語畢他有些羞赧,「呵呵」地笑了出來。
31歲的黃色書刊本名顏浩鵬,曾有記者同業在多年前訪他,說他是難訪的受訪者,常以單句話作答;但多年後不一樣了,話雖然稱不上多,但句點的狀況少了,他笑說可能是「社會化」了;雙臂上的刺青搭配憨厚的笑容及略顯圓潤的體態,不但沒有殺氣,反而像個無害的作家,拿逗貓棒搔他下巴也不會被咬。
人生系列 爆紅卻不出版
但無害之人在創作裡卻是拳拳到肉。他的《哀傷浮游》系列,以一則則的短篇故事道出看似荒謬卻極富人生哲理的篇章;《W》描繪人類跟獸族之間的衝突,被讀者稱作「神作」的史詩故事;《勇者系列》則在勇者、魔族、村民的人物設定中,顛覆角色刻板印象,再度以反諷社會、暗喻人性獲得讀者的青睞。
但黃色書刊一開始並非以諷刺漫畫聞名。2012年又廢又好笑的單幅插畫「人生系列」是他最早走紅的作品,「我當時和同事討論,人生中有沒有什麼最尷尬的時刻,就聊到一些很爛的點子,沒想到大家很喜歡。」例如他描繪35歲阿部先生的愛情:「阿部先生是位摔角手,他決定在胸口上刺個『愛』字,但是上場後才被發現被刺了個『受』。」最後的注解是:「這樣的話對手就只能當『攻』了呀,阿部。」或是描繪17歲的不良少年小松麥克斯:「因為不想在學校裡被別人用髒話問候自己的媽媽,乾脆就把自己的媽媽帶來學校。」注解是:「你有想過爸爸的心情嗎?小松。」無厘頭又令人噴飯的畫作在當時引起風潮,甚至成為創作者間的範例,不少人都一窩蜂「致敬」,讓社群平台充斥類似的圖文格式。
人生系列的爆紅是無心插柳。時報文化出版副主編尹蘊雯透露一個有趣的故事,一開始時報想找黃色書刊出版人生系列書籍,卻被黃色書刊「打槍」,被問到當初為何把送上門的機會推掉,原因竟然是他希望第一本書要有「深度」一些,搞笑漫畫不是他的理想類型,「因為我真的很重視第一本書呀。」幾個月後,他毛遂自薦《哀傷浮游》,才讓這本書成為他的出道作品。
拋出問題 不給標準答案
而黃色書刊的作品有一個共通點,就是只丟出問題,卻永遠不告訴你標準答案。他藉著圖文諷刺時事與社會現象,讓創作充滿既視感,當讀者開始猜測講的是哪個人哪件事、爭得面紅耳赤,他卻從不參與,「如果太明確去講我在說什麼的話,人家就會直接去想那件事,就不會自己去想到。」他補充,「讀者自己想到,跟我自己直接講出來的感覺會不一樣。」例如他曾在專欄【黃色笑話】中創作一幅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在諷刺網紅谷阿莫「X分鐘看完XX電影」的四格漫畫,讀者說他「深度婊」「酸得高端」,但他從不現身把話說死,只希望保留更多開放性。
當然也有很多「美麗的誤會」,黃色書刊舉例,「幾年前《勇者系列》有畫一個新上任的國王,他的口號就是『要賺錢』,但現在看到的人就會覺得是不是在畫誰。」更多時候讀者的腦補跟猜測反而成為他新的靈感來源,也因為創作本身即富討論度,往往一篇圖文就可以湧入幾百則留言,讓黃色書刊養出了一批相當死忠的粉絲。尹蘊雯表示,「如果跟其他火紅的圖文作家相比,他的讀者可能不是特別多,但黏著度都很高。」
黃色書刊的雙臂各有一個顯眼的刺青,左臂是他曾養過的兔子,右臂是一隻狼,「大家以為狼很孤獨,但其實牠是群居動物,我喜歡這樣的反差感。」反差也是他在創作裡愛用的元素,例如《勇者系列》中的人物設定,「勇者」就像國家的公職人員,並不是真的很勇敢或做了偉大的事;「魔王」反而是一個很體恤員工的人,還得自己去打工負擔部屬薪資,完全顛覆刻板印象,「善惡不是絕對而是相對,只是立場不同。」在黃色書刊的故事中,沒有絕對的好人或壞人,「每件事都有不同面向,我希望讀者能用不同角度去看一件事。」
尾田榮一郎的《航海王》是影響黃色書刊最深的漫畫,除了帶給他不要放棄的精神,更重要的是用漫畫包裝一些諷刺國家的議題,「以前年輕不會想到那些,長大後看到就會覺得,像它裡面也有人口販賣,也有比喻低薪,或是比喻一些國家極權者,我就覺得很厲害,這多少有影響到我的創作。」
黃色書刊小檔案
本名顏浩鵬,1988年出生於高雄鳳山,崑山科技大學視覺傳達設計系畢業,為台灣諷刺類漫畫家。著作包括《哀傷浮游》《哀傷浮游2:沒有名字的人們》《W》《勇者系列/勇者與魔族四天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