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特拉維夫,警報聲響1分鐘內,要躲到防空洞或避難室。那天,空襲警報頻繁響了4次。我們和鄰居躲進樓梯間,爆破的聲音很近,那不是火箭掉到地上的聲音,而是以色列鐵穹防禦系統在空中攔截到火箭,在上面爆破的聲音,如果沒有攔截到,就會砸下來。
2016年我第一次到以色列旅遊,隔年申請來當交換學生。之後我因為旅遊、念書來以色列近10次。以往遇到大大小小的衝突,以色列人都很淡定,但這一次,大家很害怕。有些朋友的朋友被殺,有朋友的弟弟參加音樂祭中槍。市中心,人明顯少了許多。大家上公車,都會特別觀望,上來的乘客會不會是激進分子?
害怕歸害怕。第二天,我家旁邊的廣場,聚集非常多人,要募集物資給上戰場的士兵,還有小朋友畫圖、寫信給士兵。超市也是,原想說戰爭開打,大家會不會瘋狂搶購?沒有。衛生紙、礦泉水、手電筒…大家還是很有秩序,只買需要的分量。
我接到非常多媒體的訪問,也開始拍影片,讓大家知道當地的狀況。這跟以前害羞的我很不一樣。我在台灣傳統大家庭長大,從小就被「溫良恭儉讓」的文化約束:做人要謙虛,不要講自己做了什麼,把別人放大、縮小自己。大學以前,我非常安靜,在班上也不太會跟同學互動,即使拿著麥克風,我的聲音小到幾乎沒人能聽到。老師們也很習慣,每當我需要跟老師講話,他們會請另外一個同學幫我傳話。
但到以色列後,所有事情必須自己來,如果不主動,沒有人會幫我;如果我不發聲,沒有人會聽到我的需求。我常分享以色列無畏、大膽的「虎刺巴精神」,這是我第一次到以色列為自己爭取交換學生所體會的,當時我學分已修畢,因為很喜歡以色列,想再延半年,但原來的規定有些限制,我一次次找老師面談、寫信給學校,終於延長交換時限。
以色列全民皆兵,男女都需服兵役,男生3年、女生2年半。我認識的年輕人,對自己曾是以色列軍人的經歷都引以為傲。雖然軍隊訓練非常嚴苛,要背重物行軍,上山下海,但他們很有信心,突襲發生後,也知道怎麼防衛自己。在台灣,大家好像不覺得戰爭可能發生。
以色列也有不同聲音。我曾在一間Airbnb與女主人聊天,問她是否當過兵?她說有。當我表示女生拿槍很酷時,她說她們不想拿槍,因為那意味著,可能會有人傷亡。世仇無解,只希望傷亡減到最低。
因為家人擔心,幾乎從早到晚打電話來關心,我昨天回到台灣。今早,聽到窗外樓下有Gogoro啟動的聲音,我嚇一跳,以為是空襲警報。天很藍,鳥兒在叫,台灣很平和嗎?我不知道。我在以色列之前的生活,其實也是這樣。
Ann,28歲,特拉維夫,旅遊部落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