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4.20 07:28 臺北時間

【關鍵調查】假訊息與它們的產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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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事
社群網路是假訊息流通的重要管道。
社群網路是假訊息流通的重要管道。
我們有自動修稿系統,今天傳稿子進去,明天會變成另一篇完全認不出來的新聞。」在某報任職的地方記者陳綺雲(化名)自嘲地說。
這一年多來,「假新聞」成了熱門議題。不只新聞被質疑偏頗和造假,還有各種不實資訊在網路上流竄,從美國、英國、瑞典、無國界記者組織的各種調查指出,台灣已經變成了「謠言之島」,島內的砲火也很劇烈。

假訊息猖獗 新聞為甚

從駐日外交官蘇啟誠自殺案開始,接著公投各方陣營以不實訊息拉攏選票,台大學者研究假訊息的確對去年底的九合一選舉造成影響,到立委補選時幾萬噸柚子倒進水庫,讓新任行政院長蘇貞昌重批媒體主管機關國家通訊傳播委員會(NCC):「什麼人都管不到,也什麼都不管。」承受巨大壓力的主委詹婷怡,已於3月底請辭。
新聞失去民眾的信任,從NCC接獲的申訴內容可以看見明顯的轉變。過去民眾對電視的主要申訴內容,都是以節目為主,大多數為置入性行銷;但在2013年,首度轉變為以新聞報導為大宗。而新聞報導每年被投訴的原因,主要都是「內容不實、不公」。
民意對於新聞媒體的不滿,雖促成2015年《衛星廣播電視法》的修法,明文規定,製播新聞時,必須秉持查證原則,但修法至今,僅用此條文開罰了 四 件。
究竟是人們太大驚小怪,還是管制失靈?「台灣事實查核中心」去年7月底至今年3月底查核的77件傳聞與報導中,被判定為錯誤的48件訊息裡,有4分之1、12件經媒體傳播。媒體的確已成為傳遞假訊息的管道之一。而這些假新聞,到底從何而來?

媒體當打手 迎合鄉民

「我們公司的記者幾乎沒有自主性了,尤其是政治線。」某新聞台資深記者林娟娟(化名)說:「早上連家門都還沒踏出去,公司的大白板就已分配好誰跑什麼新聞、什麼題材,連受訪者都幫你準備好了。」
服務特定立場、刻意隱匿部分資訊或試圖誤導的新聞,在定義上並不算「假」,但顯然跟人們心中的媒體定位有所差距。
「如果做出來跟預期不同,就會被長官罵三字經。」林娟娟還提到,外界質疑他們報導太多特定人物的新聞,「高層沒有直接下過這樣的指令,但是你每天跑什麼新聞都被規定好了啊。」(註:記者後來向其他電視台記者求證,林娟娟公司這種沒有自由度的狀況,應屬特例,甚至是特定新聞路線。其他媒體的主管雖會指導方向,但大多還是由記者主導。)
「長官派稿會有一個預設的方向,就要照著寫,不然就是主管直接改,掛妳的名字。或是,就算我們採訪了另一方的意見,會直接被拿掉。」陳綺雲認為,他們公司不會到「假」這麼嚴重,比較偏向偏頗, 她笑說,訣竅就是「小題大作」和「大驚小怪」。
而陳綺雲和林娟娟都不約而同地提到,理解長官的「口味」後,就會開始自我審查。深知會被長官小題大作的新聞,記者索性就不寫了;另一種,是已經將特定立場內化,自動迎合鄉民口中的媒體形象:政黨打手、放話工具。
「若表現符合期待,會得到更多來自公司內部的肯定,做新聞就會愈往這個方向做。」林娟娟指出,「常聽到大老闆在公開場合說要押○○○選總統,久而久之,就成為整家公司的意志。」

點閱率為上 敢寫就贏

服務特定立場、刻意隱匿部分資訊或試圖誤導的新聞,在定義上並不算「假」,但顯然跟人們心中的媒體定位有所差距。近期在網路上發起的「新聞頻道轉台運動」,以及NCC認為中天新聞台過度報導特定政治人物已達「損害視聽眾權益」的程度,都是對新聞多元度的期待。
「麵粉可治燙傷」是公民團體「假新聞清潔劑」常拿出來舉例的假訊息。讓他們吃驚的是,大多數被問到的人都不知道這是假的。(翻攝臉書)
不過,陳綺雲還是看過同事做「假新聞」,把受訪者未曾說過的話塞進對就有親身經歷。某天,Melody 的女兒被熱水燙傷,來訪的長輩朋友著急大叫:「快拿麵粉!」夫妻倆當下愣住。
Mark趕緊拿出手機,立刻查到這是一則謠言,安撫長輩,Melody也趕緊用「沖脫泡蓋送」幫女兒做簡單的處理後送醫。要不是夫妻倆腦袋裡對假訊息的警鈴有響,孩子恐怕會傷得更重。

網傳假常識 長輩深信

「但讓人擔憂的是,每次辦活動,都有老人家跟我說他知道這個說法,還有人已經把麵粉冰在冰箱準備了!」Mark 提到闢謠活動的經驗。
去年年底大選前,「假新聞清潔劑」創辦人之一的Melody跟家人耐心解釋所有的公投案內容,協助他們做出選擇;選後才發現,並不是所有人都這樣做。
Melody和Mark只是一般上班族,去年年底大選前,他們跟家人耐心解釋所有的公投案內容,協助他們做出選擇;選後才發現,並不是所有人都這樣做。「選後我們都很焦慮,覺得應該要出來做點事。」Melody 說。
形容自己得了「九合一大選創傷症候群」的Melody和Mark,決定用行動來對抗不實訊息與假新聞。他們募集志工走上街頭, 利用簡單的遊戲,舉例常見的謠言讓民眾猜一猜是真的還是假的,再藉機推薦 LINE的查證工具。
問起初心,Melody用了「責任」這個詞。她認為自己身處「中間」世代,有能力可以應付流動快速的資訊,但上一代的長輩並非如此,她又不想要留給下一代充滿假訊息的環境。
LINE上流傳著各式各樣的假訊息。(翻攝自網路)
為了實際體驗假訊息的威力,記者在3月底參加了假新聞清潔劑辦的「樂齡講座」,並且記錄下現場狀況:
台下坐了近百位參加者,幾乎都是5、60歲以上的面孔,不時會聽見席間傳出「這是假的?」的驚呼。
記者瞄到坐在旁邊的阿姨正逕自滑起手機,螢幕上是一篇教大家什麼東西怎麼吃會很健康的文章。
或許是發現記者一直盯著她手機,可以驗證LINE上的訊息是真的假的。
阿姨邊聽,邊操作她的平板和手機,在記者的指示下把「cofacts真的假的」加入 LINE好友。記者請她隨便點開一則訊息,她用手指滑過長長的群組清單,點開一個群組,亮出一則訊息:「學會這三招 遇到火災時就保命」。
「妳長按訊息,然後會出現『轉傳』的選項⋯⋯」記者拿起她的手機想直接操作給她看,她馬上打斷,並搶過手機,「重來一次,我要自己做,不然記不起來。」
「長按、轉傳?」她一手按著手機螢幕,一邊用眼神跟記者確認。記者點頭,她邊拿起筆在講義上寫下步驟,還畫圖當作輔助,「是傳給這個群組嗎?」她指著「cofacts真的假的」,記者答是。
訊息傳送之後,cofacts回傳的好幾則訊息瞬間淹滿了她的螢幕。記者著急地替她往上滑,跟她解釋結果,生怕她覺得麻煩、不喜歡、不好用,記者就像是第一天報到就被推去銷售商品的業務,擔心失去第一個客戶。
還好,阿姨順利完成了與cofacts的對話,還與「蘭姆酒吐司」、「MyGoPen」這二個LINE的闢謠帳號結為好友,開心阿姨主動與記者攀談,記者抓緊時間,跟她宣導有方法地領到主辦單位送的小禮物。

聳動式標題 加速傳播

記者繼續觀察講座的狀況。講座進入教學階段,現場的長輩大多需要逐步示範,讓工作人員有些分身乏術。記者有點應付地回應著隔壁阿姨的閒聊,直到這句話飄進耳裡:「郭台銘跟江蕙結婚了耶!」
「啊?」
「妳不知道吼,我跟妳說。江蕙是郭台銘包養多年的小三!」阿姨得意地開始分享這個如八點檔一樣的情節,直到記者再三跟她確認,她口中的郭台銘是台灣很有錢的企業家郭台銘,江蕙是那個知名的歌手江蕙。
記者4月10日上午在Google搜尋「郭台銘 江蕙」,出現不少假新聞影片,當晚多數已下架。(翻攝網路)
記者立刻打開手機網頁 Google,搜尋的結果全部都是影片,都掛著吸睛的標題,有的來源則是簡體字。記者還切到「新聞」頁面,確定沒有漏掉這個「天大的消息」。
「阿姨,這是假的。」「假的?這是我姊姊傳給我的耶。」「妳是從LINE看來的?」她點頭,「阿姨,我完全沒看到任何新聞有報。」但阿姨堅信一定是新聞來不及報導。
阿姨又補充了費玉清跟江蕙的故事(為什麼還有費玉清?),但記者一句都聽不進去,思考著到底該拿什麼證據跟阿姨證明這是假的,而郭台銘肯定還不知道自己最近變成了歐巴桑們茶餘飯後的話題。
接著,阿姨還加碼說:「哎呦我跟妳說,安麗的創辦人也是吃自家產品吃到死掉。」面對愈分享愈起勁的阿姨,記者頓時慌了手腳。還不知道她是如何從郭台銘跳到保健食品的話題,但記者腦中的警鈴響起,立刻Google相關關鍵字,搜尋的第一個結果,就是闢謠組織「蘭姆酒吐司」的文章。
記者鬆了一口氣,「阿姨,妳看,這是謠言。」記者指著手機螢幕上「謠言」二字,就像突然出現在海裡的救生圈。阿姨驚訝地問怎麼找到的,但她愣了幾秒後又說:「那妳怎麼知道這個網站是真的?說不定它也是騙人的啊。」記者瞬間啞口無言。
記者仍然盡責地跟阿姨解釋:這個網站的澄清文章會告訴妳這則消息為什麼是假的,可以看看再決定要不要相信它。如果看完還是懷疑,還能直接傳訊息問。最後,記者請她把郭台銘的影片傳給蘭姆酒吐司,希望記者跟阿姨分手後,還有人繼續說服她這是假的。

謠言不查證 開罰遏止

看著上傳郭台銘影片的YouTube頻道上頭其他各式各樣的八卦新聞,動輒 3、40萬的點閱數,以及這類消息是如何在這些長輩們的LINE群組中間傳來傳去,乘在他們對彼此的信任上,傳播地那麼快、那麼廣⋯⋯
美國麻省理工大學媒體實驗室針對Twitter上超過300萬用戶進行研究,發現假訊息的傳播速度,竟是一般訊息的6倍。
去年九月底的燕子颱風造成關西機場關閉,不實的網路謠言挑起中國、臺灣人民情緒,間接導致臺灣駐日外交官自縊。(達志影像)
殷鑑不遠,去年9月的關西機場事件(註:燕子颱風襲擊關西機場,有人在PTT上指稱中國派車來接駁受難旅客,台灣政府卻毫無作為。此貼文在網路上快速傳播,引起各大媒體報導,讓駐大阪辦事處飽受批評),台北駐大阪經濟文化辦事處處長蘇啟誠後來選擇了結生命,雖然家屬認為不是爆料人的錯,但行政院認為假訊息是造成外交官輕生的原因。
媒體的問題相對容易許多。至少,NCC最近積極開罰。從二月底開始,NCC以過去鮮少使用的《衛星廣播電視法》第27條要求媒體在新聞產製時應落實查證原則,一連開罰四件,共計200萬元,還有多件被警告或要求改正。只是,學者認為,在裁罰的標準上應該要再更透明,才能避免箝制言論自由的爭議。
面對不完全公開的場域(如LINE、facebook等網路社交平台)傳來傳去的訊息,台灣也不是無法可管,過去也有許多在網路上流傳的不實訊息被判罰。

追查耗時日 輕罰無懼

除了刑法誹謗屬於私領域,跟公眾有關的集中在《社會秩序維護法》散布謠言罪。63件中,有超過半數被罰,九成罰金都在5000元以下,最高罰到四萬元,事由是一位男子在個人部落格預言將有大地震造成10萬人死亡。
這些被起訴的案件中,以「災害相關」(如虛構災情、預言大災難、謊稱放假訊息)和「擄人勒贖」(多半是說哪裡出現了擄走小孩的事件)最多,值得注意的是,批評執政者也是常見主題,像是虛構總統將對反年改的支持者開槍、或是海霸王為民進黨總統候選人的家族企業等等。
但真相還是跑得太慢了。以關西機場事件為例,檢調單位在事件發生的65天後才找到發出此篇不實文章的游姓男子;再過了23天,法院才做出決定,結果是不罰。
就過去散布謠言罪的案例來看,關西機場事件已經是處理時間相對較短的案例了。檢調平均需要一個月才能找到散布謠言的人、再多花上一個多月才能判定是否是謠言。本刊採訪了曾擔任檢察官多年的國際通商法律事務所律師余若凡,她表示,法院從調查到判決,的的確確就是需要這麼長的時間。
現行以相關法令管制不實言論的方式緩不濟急,政府希望用更快速的方式來因應。期待,就落到了散播途徑:facebook、LINE 等網路平台業者上頭。
平台業者「自律」議題,早在2017年NCC邀請平台業者談網路治理議題時,就已被提出。時至今日,自律還能被當作一個緩衝的理由嗎?
過去,業者一直以「平台」自居,使用者的作為只要沒有違反社群守則,他們不會介入。但近幾年來,國際上要求掌握極大權力的業者們負責的聲浪愈來愈高,像英國國會的報告就這麼形容:「像facebook這樣的公司不能再在網路世界表現得像個幫派分子,認為自己應該要領先於法律。」而台灣也跟上了這樣的浪潮。
行政院去年底提出的「打假」對策,大致分為三大類:新增罰則(提出五部法律修正草案,新增散播不實訊息是違法的)、在《傳染病防治法》裡加重散布謠言的刑責、在《數位通訊傳播法》裡增加網路平台業者的責任。而《數位通訊傳播法》是最具爭議的。
國民黨立委許毓仁在facebook上貼文 ,指稱政府希望在《數位通訊傳播法》中加入爭議訊息24小時下架的條款。也就是說,只要有人跟facebook檢舉這則訊息不是真的,facebook就得在24小時內將此訊息撤除。
這個法條立刻引起抗議,以及隨之而來的大哉問:誰來判定訊息是假的?萬一誤判怎麼辦?24小時的規定會不會造成業者的寒蟬效應,間接限制了言論自由?

籲平台自律 下架打假

去年12月10日,政委唐鳳舉辦協調會,邀請LINE、Google、facebook三大網路平台與會,平台業者的態度保守,認為移除使用者言論需要足夠的法律依據。
行政院立即跳出來澄清。政務委員羅秉成強調,沒有24小時的限制,下架也只僅是選項之一。而且,是不是假訊息一定要經過法院判決。
目前就行政院版的《數位通訊傳播法》草案,政府管制的尺度落在「私權」。也就是當謠言造成危害,利害關係人需要有足夠的申訴管道,經法院判決後,網路平台要對這則訊息做出「適當處置」,不僅限於下架。且平台只要不涉及更動使用者訊息,或是盡到通知義務,就可免責。
羅秉成提到現階段(註:《數通法》在立法院已完成二讀,進入黨團協商程序。黨團協商過程向來不公開,最後的結果如何,命運掌握在立委手上)會先循歐盟模式,要求平台業者自律,幾年後沒效果才會強制立法。
羅秉成也提到未來也可能在私權之外,增加一條行政機關就公益事項的申訴路徑,「可能跟業者合作,讓政府擔保此訊息為真,或是透過第三方機構的查核,要平台業者對這則訊息加註警語。當此訊息有司法進展,也會通知業者,讓平台業者自己判斷要不要下架,這是業者願意合作的理想模式。如果業者不理不睬,危害會擴大,法律的強制力就會進來。」
但根據本刊調查,平台業者「先自律」的議題,早在2017年NCC邀請平台業者談網路治理議題時就已被提出,時至今日,自律還能被當作一個緩衝的理由嗎?
從二月底開始,NCC以過去鮮少使用的《衛星廣播電視法》第二十七條要求媒體在新聞產製時應落實查證原則,一連開罰四件,共計二百萬元。
律師、g0v零時政府參與者侯宜秀指出,2017年在NCC主辦的分享會中,就聽到「業者自律」這4個字,這段時間並沒有感受到社群平台投入資源。況且,歐盟要求的自律,也不是一張空白支票。自律行為準則要求承諾簽署人必須著手進行對抗假訊息的措施、提高對廣告的審查、提升可信消息的能見度、讓事實查核機構或研究機構能合理地訪問隱私權相關數據等等。

德法施鐵腕 爭議不小

侯宜秀舉例,德國《網路執行法》(Network Enforcement Law),以金額高達五千歐元(約新台幣18萬元)的罰款當做手段,促使大型社群平台業者在24小時內刪除平台上「明顯」違反德國《刑法》的仇恨言論。另依照英國國會的報告指出,為了因應這項法律,facebook在德國的內容審查員就占了全球的六分之一。
「自律的方式有很多,但只有『業者自律』這四個字是不行的,自律需要投入資源,沒有最低標準以及更多的『推力』,很難期待業者能夠自律。」侯宜秀說。
cofacts 真的假的共同創辦人Johnson 倒是支持政府的做法,「我覺得自律很好。若大家覺得時間緊迫、有莫大的壓力,就參加假新聞清潔劑的志工活動。比一天到晚坐在鍵盤後面指揮NCC做這個、要求立委立法還好得多。」
羅秉成解釋行政院最後採取低度管制的原因,「各國都還在發展,不能太冒進。」他提到,目前能參考的例子真的不多,常被舉例的德國、法國,爭議也很多。
法國的《反資訊操縱法》規定,在選舉前三個月,候選人若發現有被刻意操縱的假訊息,可以申請禁制令,法院必須在48小時內做出裁決。
德國的《網路執行法》則是針對仇恨言論、兒童色情進行管制,平台業者也有24小時內須移除的時間壓力。
德法做法看似鐵腕,但律師余若凡認為德法對「言論自由」還是很謹慎,如法國只限縮在選舉期間,德國的24小時移除也僅限「仇恨言論」和「兒童色情」二種德國社會長期共識有害的言論,相較假訊息來說較易判斷。
余若凡也提到,政府的權力不像大家想像得那麼大。如法國將假訊息交給法院判定;德國政府若發現平台業者未妥善處理依法要移除的言論,只能罰錢,不能要求業者將內容下架,在罰錢之前也須經過法院判定。
羅秉成表示,會繼續跟業者溝通,「希望平台業者為了防範假訊息在國外做的措施,也都能在台灣做。」
而德國經驗也提醒了我們,《網路執行法》管制的是德國社會長期具有共識的有害內容,但台灣社會已經準備好要對什麼樣的內容進行管制了嗎?
我們似乎還忘了一件事。
3月29日,羅秉成參加假訊息的研討會,與一群法律學者思考對抗假訊息的方法。律師侯宜秀在會後問答時間提問:「中國因素,好像這間房間裡的大象,大家都知道它,卻沒有人提。政府適不適宜、或是要採取特別的措施針對來自中國的假訊息?」
其實,最早說要對假訊息進行管制的前行政院長賴清德,當時就表明「中國是主要(不實訊息的)來源」。在後續公布的對策與修法中,卻看不見特別對中國有所規範。

抗中國網軍 修法自保

立法院長蘇嘉全也在公開場合舉例假訊息對他的危害,網上流傳他的財產有6000多萬元,但其中3000萬元是國慶典禮的籌備基金(立法院長是國慶典禮的主辦者)。刑警最後抓到六個造謠來源,「有四個來自境外,剩下二個就送檢調單位調查中。」
有媒體因報導「200萬斤柚子全丟曾文溪」,遭NCC以「未經事實查證」開罰,此事亦引發總統蔡英文發文關注。(翻攝蔡英文臉書)
倘若對境外來源束手無策,要如何對抗來自中國的惡意?台北大學犯罪學研究所助理教授沈伯洋近期研究提到,中國可能已開始利用統戰部和解放軍的網軍攻擊他國,可能的手段包括利用各種app或網站蒐集使用者數據、找出該國最敏感的話題製造對立或創造同溫層、攻擊主流媒體,久而久之,人們就會潛意識地相信假訊息,「而假新聞是最後一步,通常看到假新聞時,你的國家已經被滲透完畢了。」
沈伯洋建議,政府可以先定母法,例如《反滲透法》,再根據母法去進行相關的查核。另外,電子支付的透明度、國安單位的回擊也很重要。
羅秉成坦承目前並無相關計畫,這一波修法有相關的只有政治廣告透明,同時禁止境外資金,平台業者若碰到國家選舉、恐攻、國安事件也需要配合。但僅止於此,「會再留意要怎麼做。」
回到個人,除了監督政府修法,民眾還可以從生活中落實「媒體識讀」,假新聞清潔劑建議大家收到訊息時,若感到「驚訝」、「害怕」、「反感」,就要特別注意,並搜尋這則訊息的正確性,或是轉傳給事實查核單位的LINE,請別人幫忙查證。
2020年大選在眼前,而我們跟假訊息的戰爭已經開打。
更新時間|2023.09.12 20:29 臺北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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