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果!真的有人認識他!」我心中竊喜,寫稿時能多帶一句了。王老養所言不假,他早年住處已被政府徵收成河堤,但信件和包裹就算寫錯住址,仍能順利送到他手中。即使沉寂多年,他仍是地方紅人,他載我們閒晃,有人比讚、有人側目,也有人嘲諷:「伊人痟痟。」
採訪那兩天,他配合度極高,請他穿台共黨背心、請他高舉黨旗、請他回老家走走,他都一一照辦,還主動提議到警察局門口拍照,車身上的「共產黨」大字頗為挑釁,車尾還寫著「什麼是政府,政府幹什麼」,他對此相當得意,「警察才不敢來問我!」
我們一行人像是榮譽徽章,他充當司機帶我們四處訪友,從飲料店、檳榔攤到廟口,他逐一介紹我們從哪兒來、為何而來,我們身上有個虛擬名牌,寫著「台北來的記者」。陪他訪到第四組朋友,我們癱在車上不想下車,他才悻悻然載我們回市區,甘願地端坐受訪。
他從前有錢有勢,上遍新聞媒體,但為了黨,他妻離子散,是他最不願說出口的痛。「阮喔!無別人一樣溫暖的家庭,但阮也是忍耐啊!阮嘛係知影啊~」翻著那拉鍊壞掉的007皮箱,他展開老照片、舊報導,那些都是他視若珍寶的往日歲月,獨獨缺少他人常見的全家福。
或許,舞台垮下後,狂人也是寂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