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什麼時候會想殺人?
或者更進一步提問。人,在什麼時候會去殺人?
究竟殺人,是源自於情緒失控後的衝動,還是突破道德後的宣洩,又或者是放棄一切、拒絕思考的行為?
總會有個理由。每個殺人犯,都有一個理由。
只要消除這個理由,就能阻止殺人案發生。
§
8坪大的公寓宿舍內,小衛靜靜坐在書桌前。
桌上的便當盒已空,每一粒米飯都吃得乾乾淨淨,連醬汁都舔光。
書包中的參考書遲遲沒有取出──看看時間,這是一件很反常的事。
小衛很會讀書,就學時成績非常優異,雖然去年歷經重考,但其實重考前的成績已經非常高,足以錄取大多數明星大學。
只不過他有更遠大的目標。
非得是繁城第一大學,這個全國首屈一指的最高學府不可。
為此,他搬來這座生活消費高出老家不少的城市,一待就是1年。
這一年間,他日以繼夜地複習,幾乎每天熬夜,絲毫沒有娛樂時間;他所看的書、複習的講義、寫下的筆記,可能是有些高中全班一學年加起仍無法企及的海量。
而這位資優生寫下的筆記,一向是有口皆碑,很多學弟、學妹在大學聯考前,都願意花錢購買這位學長的筆記複印本。
「作筆記的意義,是挑出重點,然後分類、整理。」小衛曾如此跟女友說。
懂得畫重點,是木訥的他最大的優點。
也因此,他幾乎對人生所有事情都有做筆記。
來到繁城的1年間,小衛的書櫃中多了好幾本筆記。
每間吃過的餐廳餐點價位,CP值,1年來的漲幅,以及各種優惠時段。
1年間所有預定上映的電影,導演是誰、編劇是誰,放映片長等等。
所有能攀登的山區,危險程度、海拔高度、行走距離、開放時間等等
§
白色的列車往前行駛。
車程不長也不短,但羅栩生沒有花時間看錶,也沒有去看門口上的站點提示。
只因這輛列車,通往的不是現實世界中任何一個車站。
他是個約莫40歲的男人,長得還算俊朗,可是卻有些不修邊幅。一頭亂髮、滿臉鬍渣,身上的西裝多處起了毛邊也不在意;內裡的白襯衫隨意拉出,就是不肯好好紮進去。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打個呵欠,但隨即想到什麼,嘲弄看著玻璃倒影中的自己
──在這裡,手錶沒有作用,呵欠這種身體反射動作也很虛偽,免了吧。
羅栩生對自己這樣說道。
列車停下,車門打開。
深夜,場景是一棟公寓的天臺。
遠處的天空,還傳來若有若無的轟隆聲,那是烏托邦科技正在建造城市的聲響。
羅栩生走下列車時,屋頂上已經站著一個同樣穿著西裝的年輕男子。
「我是你這次的搭檔,工程師編號,初一。」男子淡淡說道,伸出手:「首席,請多指教。」這名字極為特殊,聽起來就像代號。
「……久仰大名。」羅栩生隨意一揮手,算是婉拒對方的社交行為,也沒打算過問對方的怪名稱:「別叫我首席,很難聽。」
這叫初一的男人名字雖怪,人卻極為俊美;年紀約莫30,五官端正,星目劍眉,秀氣的容貌卻不失英挺,深邃的黑色瞳孔閃動精明的光芒。
這樣的男人若走在紅毯上,極可能被誤認成明星。
這兩個男人站在一起,雖然都是穿著西裝,但氣質便差了許多。
一個是俊美青年,一個則是邋遢大叔。
「倒數23分鐘開始。」羅栩生看了看手錶,沿著逃生口往下走去。
「準確地說,還有24分鐘又25秒。」初一回答道:「23分鐘只是平均值,這一次完形犯與『華』的相容性較高,這也製造出更多的緩衝時間。」他的聲音極有磁性,可惜缺了抑揚頓挫,讓人覺得有點淡漠。
「……多了兩分鐘嗎?」羅栩生忽略對方前段贅述,「預判情況如何?」
「受害人數:5人。」
「……」羅栩生眉頭微微一皺。
5人。
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發生這麼多人死亡的殺人案了。
同時,他們也一路向下來到了目的地。
公寓4樓。
整個區域都被封鎖線纏繞住,但是沒有任何員警與路人。而且奇特的是,這些封鎖線並非常見的黃色,而是截然不同的藍色。
「嗯。」羅栩生止住腳步。
慘。
這是他看到現場後,心中第一個冒出念頭。
視線所及之處,盡是鮮紅。
濃稠的鮮血在走廊流淌,不少甚至濺上牆壁,再順著樓梯往下滴落。
而這些榨出紅色的原主人,共有5個。
其中一個被害者,是個滿臉驚恐、背靠著牆壁的中年人,只見他摀著脖子,似乎還想說什麼;那些噴上牆壁的鮮血,大多是他貢獻的。
「頸部致命傷,至少超過10刀……這簡直是剁爛了。」羅栩生暗道。
另外兩個被害者一男一女,就位在不遠處的房間;女的倒在開啟的門口,男的則死在房內;裡頭一樣一片泥濘的腥紅。
「女的是聽到門口的騷動,開門想看情況,然後被砍傷……兩刀。」羅栩生慢慢思索:「男方驚恐往房內鑽去,可能是想跳窗逃命……結果背部中刀。」
接下來的被害者不在4樓,殺人犯殺完4樓的3名被害者後,開始往下走去。
2樓樓梯處,倒著一個年輕人,死的一臉訝異。
「正面兩刀,不算是致命傷,死於大量失血。」羅栩生道。
他與初一都來到1樓。本來位於4樓的藍色封鎖線,有靈性般跟著往下移動,環繞整個庭院。
在這裡,兩名思想工程師看見了最後一名被害者,以及凶手。
第5名被害者是一名老先生,只見他張著嘴、人往後栽進花圃裡,嘴巴被砍得糜爛,血肉橫飛。
雖然已經難以辨識,但仍能勉強看出是個超過80歲的老人。
「這種針對部位的破壞……」羅栩生唔了一聲。
他轉頭,看著不遠處的凶手。
出乎預料的年輕,可能不超過20。
「是洩恨,還是仇殺?」羅栩生思吋,也立刻修正判斷。
這年輕人用的不是刀。
是斧,一把還涎著血的登山斧。
只見凶手靜靜坐在庭院長椅上,渾身上下都是血,頭髮被血水黏成一束束也不在意,只是慢慢眨著雙眼,呼吸已經恢復平靜。
他對於出現在庭院的兩人完全沒有反應。
而羅栩生和初一也不在意對方才剛剛殺掉5人,神色自若地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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