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對中國與女性議題產生興趣,是讀了華裔作家湯婷婷的《女勇士》。那本書是開創性的,它讓我看見女性如何在中國社會中掙扎,也讓我反思美國女性其實也被束縛,雖然不是裹小腳,而是其他形式的約束。」葛靜文談起啟蒙作品,語氣中仍藏著當年的震撼。

而她第一次踏上台灣,是在1996年——台灣首次總統直選的那年。「我當時只是來學中文,根本不知道會遇到歷史性的一刻。台灣剛走向民主,那股能量太強大了,我受到了深深的感召。」當時,她借了一台攝影機,開始記錄她眼中的台灣。「我曾在1989年天安門事件後住過北京,那種壓抑與封閉的政治氛圍令人難以忘懷。相較之下,1995年的台灣是那麼自由、開放。我一直問自己:為什麼台灣走向民主,而中國卻沒有?這個問題成為我創作的原點。」
「我們在學校根本沒學過台灣的歷史。」她語氣堅定,「我們只被告知:台灣是中美之間的敏感點,是可能引爆世界大戰的導火線,所以最好別提。」但這樣的「沉默」,對她而言是不能接受的。她決定讓台灣成為主角,不再是外交議題中的「附錄」。「我不是來幫某一方說話,我是來讓台灣人民自己說話。」

台灣人歷經戒嚴、威權統治,如今在國際上又遭遇不公平的對待,但台灣人仍堅韌地生存在這個地球,在這個世界,葛靜文直言「尊敬」是她覺得最能代表她想對台灣、台灣人表達的心情。然而美國人居然現在也迎來了威權。
「這讓我不禁想到現在的美國——尤其是川普上台之後,很多美國人都陷入一種驚恐和混亂的狀態。因為大家覺得他不是光靠選舉上台,他是在奪權。這種奪權的感覺真的讓人害怕。他不停地發布行政命令,讓人覺得他就像一個獨裁者。他有一種赤裸裸的貪婪與壓迫性,讓人覺得壓力巨大。人們普遍感到迷失,也有一種責任感:我是不是該做些什麼?我能做什麼?」
相較之下,葛靜文認為台灣人擁有一種更高的意識,也有更強的行動力。
「當壓迫性的權力再次冒頭時,台灣人不會沉默,你們會站出來、會發聲、會行動。我覺得台灣在民主這條路上是一個領頭羊,你們敢於對威權說不,我看到這裡有很多『天生的領導者』,真的非常敬佩。」

曾經多次來台,且因為拍攝《看不見的國家》,葛靜文有機會在台灣long stay感受台灣的庶民文化,但即便請她以一個純觀光客的眼光看台灣,她的眼神依舊發亮:「這裡的山海交錯,熱情的人、豐富的食物文化,還有那股不可思議的生命力。」
比起真正的觀光大都會,台北市或是台灣依然有很多不足,且對外國人並不算很友善的地方,像是英文標示實在不足之類,但葛靜文卻一點也不覺得不便,她說自己來台灣不是要尋找便利,而是尋求挑戰與真實。「我不期望別人用英文接待我,這是我來學習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