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只是一個起點,金鐘台上他說,「也許我們不是最有天分的,但我們總可以當最努力的那一個。」他角色多變,像個鑽子頑強鑽入角色之隙是他的不變。忽瘦忽壯之中,最後壯大的不只是身材,還是整顆心志與魂魄。
「我們這種演員,不會讓自己太好過,要怎麼豐富角色,沒在客氣的。但原來,我可以因為角色,到了這裡又到了那裡。」高飛低旋俯衝,全部都是硬著來,在演戲的時空裡,吳慷仁早就是一個戰鬥機飛行員。
金鐘盛會後的慶功宴上,吳慷仁被記者包圍,也成了人形立牌一直被索合照。總算找到空檔訪問他,吳慷仁意外平靜,他笑笑說,「有個獎之後,做的決定不會更謹慎,反而會更亂來,照我的個性,下一部大家也不用太意外,我到底會接什麼。偶像劇也好,那個才是挑戰,但偶像劇也不會把自己演壞,我相信。」
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為戲而剃的光頭,這個瞬間,吳慷仁笑得若有所感。
胖瘦 戲裡的狂人
回到之前進行專訪的開端,才一坐下,吳慷仁彷彿就急著脫身,倒也不是真的要離開,而是心與魂都已在下個角色裡,載體太盛,在吳慷仁這個本體裡,他坐不住。
拍《一把青》時,他借了空官戲服,午夜在學校操場走正步;為電影《白蟻》,他只吃青菜,從68公斤瘦到56公斤;如今又為拍攝中的《麻醉風暴2》,從68公斤養壯成82公斤,再掉到80公斤。一年之間體重上下達24公斤,狂人一個。
「當時把自己弄得很瘦,影響我的情緒我身體的節奏,試著去用吳慷仁的身體去感受那個人。」
導演曹瑞原看到增壯後的吳慷仁笑了,打趣道:「他這個樣子,我不會找他演《一把青》。」但同時也印證了他所看到的吳慷仁,總是對自己的表現遺憾、質疑又覺得不夠完美。
吳慷仁憶起當初跟曹瑞原談了3小時,導演送他到電梯口,突然跟他說要多看書。吳慷仁崩潰,「他看出我只有高中畢業!我完了,我連《一把青》的配角都演不到!」半年後戲準備開拍,他演的是男主角郭軫。結果我們都知道了,他因此拿下金鐘獎最佳男主角,得獎那一刻,他與曹瑞原深刻擁抱。
嘗試 不讓自己太好過
當過酒保,在酒吧裡看盡世事流轉的吳慷仁,曾經想到日本拜王牌酒保為師,穿著筆挺、酒杯擦得透亮,他就信仰那種一生懸命、一生投入於此的職業觀。
27歲,吳慷仁在酒吧被前經紀人發掘,前3年收入低到不必報稅。 「但我終於找到了一件,自己做得還不錯的事情 …,拿了獎以後呢,再拿一座啊。就是不斷去演。」
出道時就放開演男男情慾戲、《河豚》中的激情床戲,《愛在旭日升起時》及《第三個願望》時的小兒麻痺及漸凍人,接著挑戰《麻醉風暴》內心陰暗的保險業務員,《出境事務所》講客語的禮儀師,再演到殉職飛官。演戲的世界很大,剛起步的吳慷仁不接演很像的角色,總是挑碎石滿布的路走下去。
即使肉壯心強,如今也被獎項肯定了,進入劇組前的緊張不安依然令吳慷仁焦灼。比如現在,他因為已經想像了這角色的五年後,所以要自己肉肉壯壯,「人很壯,但心很靜。每個人的五年,會有不一樣的過程,那不是劇裡重要的東西,但我把那五年,用極短時間捏造出一個樣子,試著去豐富角色。」
有了形體,他再灌入演員之魂。吳慷仁說的靜,也不是小鳥輕啾的完美寧靜,而是所有人生情節隨時會有風吹草動的那式寧靜。
吳慷仁想著他投身其中的世界,「電視劇也可以在有限的時間裡,做一點點變化去豐富它。我覺得有想法的演員都不會太好過,會讓自己很辛苦,因為你總是希望有什麼改變,去讓自己的表演有什麼不同。但中間過程都滿想死的!」
生活 能夠怎麼演
從小在高雄長大,母親在成衣廠工作,國中時他就懂得,要什麼東西就自己去掙來。曾經窮到冰箱的白土司還來不及解凍,就急著塞進肚子。
在生活經驗過了人世,看進戲裡更無框架。「寧可試得多也不要少。不要怕嘛,你試試看,原來我可以到那個地方,再感受一下別的情緒的表演。可是現在,台灣演員很會演情緒戲,不會演生活戲。你要他哭他吼他悲憤,都沒有問題,很自在出現在鏡頭中裡,反而大家不會,那最基本的生活感在哪裡?」
「我希望的不是著墨在我的情緒要怎麼演,而是生活要怎麼過,是一種狀態。這個比演哭很厲害,來得更難,如何演好一個人在鏡頭裡的生活狀態。」
說吳慷仁幸運,他眼裡叛逆一閃,「會有個陣痛期。很多人都很想這樣,那你要不要不化妝?那你要不要花時間去否定自己,來突破自己原有的樣貌?當時《出境事務所》沒人要拍。不是戲不好,而是客台,要學客語,禮儀師這種題材耶,要去高雄耶,要拍4個月,很多條件,很多人會想,值得嗎?一念之下,我就接了。」
他從工作到感情都豐收。《一把青》拿下金鐘最佳男主角;過去他曾與夏于喬等人傳緋聞,去年為電影《白蟻》爆瘦,與戲中演員鍾瑤交往,是他首度認戀情。問鍾瑤可以理解他的入戲嗎?這壯漢竟也扭捏了 :「去年為戲準備得很誇張時,那時還沒有認識『人家』。」(對啦,「人家」指的就是鍾瑤。)
吳慷仁口氣平靜,「感情生活,我正在體驗,還OK。她會給我鼓勵,但不會說我最棒這種,她有瞄過《一把青》,說你演得還好。我聽到很高興耶,因為每個人都說你好帥,戲好棒,但她總是潑我冷水。我心想真的假的,妳覺得我還好而已 …。」
雖沒有浪漫如生死懸命找的寄託,不過回程的座標記得清清楚楚,當我們討論愛情,這是一種吳慷仁式的回應。
場邊側記
不化妝,吳慷仁這樣的光頭當然也不必整理髮型。如果要他為專訪拍照換衣服,他說:「會被我打槍!就算穿了也會很勉強。」比起星味,演員氣味才是他的重點。金鐘獎後,吳慷仁換下西裝,立刻穿回T恤及牛仔襯衫,他說自己在乎的是,「感動觀眾吧,給一點點什麼,讓你們明天生活更有一點力氣。」此刻連他臉上的油光都很真,誰還在乎他化不化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