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歲面臨結婚成家問題
「在一段固定的戀愛關係裡太久的人,因緣際會接觸到另一半以外的異性,會誤把人際間的友好相處當作曖昧不明,腦波弱或者自制力不足的人就容易暈船、甚至做些出格之舉。」──擅寫都會愛情小說的阿亞梅,在《我們不能是朋友》中,藉女主角的獨白這麼說著。
「到像我(三十出頭)這個年紀,最常遇到的就是結婚成家的問題,一個人生轉換的關鍵選擇。會有一種狀況是,某天哪個好久不見的朋友、或是一直錯過的心儀對象,突然對你發出邀約:我們在結婚前合法偷個情吧?」
彷彿是單身最後的放手一搏,類似的狀況,阿亞梅從身邊友人聽聞多次。有人斷然拒絕,也有人陷入天人交戰。「人在愈穩定的狀態,愈容易鬆懈──反正現在感情這麼穩定,有什麼關係?」這樣「婚前出軌」的掙扎與矛盾,便是她透過這部小說所發出的問題。
踏入媒體圈汲取編劇養分
本名蔡芳紜的阿亞梅,求學時就開啟她的寫作之門,2002年在BBS發表第一部長篇小說《十七歲的法文課》,到目前最新完成的《我們不能是朋友》,累積了十多部長篇小說與編劇作品。就讀經濟與經營管理研究相關領域的她,筆下男女主角也隨著她自己身分與狀態的變換,從校園背景的設定,到邁進職場從事經濟、金融相關行業,既是她自身熟悉,也是過往工作經驗的汲取。
「我在研究所畢業前就參加了電視台的編劇訓練班,但我認為要寫劇本,應該要有一點社會經驗,就決定先工作。」為了維持住寫作的熱度,阿亞梅選擇擔任財經雜誌記者。「記者可以不用一直待在公司裡,還能以一種快速的方式讓我理解這個世界的運轉方式。」尤其彼時接觸的都是高端經理人,這些腦袋的思考邏輯每每讓初出茅廬的阿亞梅大開眼界,「那兩年工作真的讓我知道:原來大人是這樣子想事情的啊。」她笑。
但採訪報導寫多了,好像把人生字數的額度都用在上頭了。「我本來以為我可以白天上班,晚上寫自己的東西。可是完全沒辦法。」白天不斷「輸出」的結果,使得當時連載到一半的《說謊愛你,說謊不愛你》(原名《公主是惡魔》)面臨停滯。心有餘而力不足的寫作焦慮逼得阿亞梅愈來愈痛苦,身邊人卻無法體會。「我和先生(當時男友)討論這件事。他說:妳不是已經在寫東西了嗎?」
一樣是寫,產出的東西卻差很多。昔日編劇班的同學作品一部接一部,自己卻交了兩年白卷,「我看著自己,好像離他們愈來愈遠了。」一念之間,讓阿亞梅毅然決然辭掉工作,專注在編劇與創作上。
寫小說轉換人生不同方案
從商而文,著眼的還都以都會愛情為主,不衝突嗎?「不會啊。對我來說,寫小說是我抒發心情的方式。」特別是人在談戀愛時,思緒最容易因著感情起伏變化發生觸動,「例如在失戀的時候,我會回頭去思考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假如我在某個時間點上做的是另一個決定,是不是結果會不一樣?」一個可能、一個念頭,小說的想法便由此而生。
「小說是作家的私人物品。不管寫出來的有多少真實、多少雷同與巧合,剛開始寫可能只是純粹想寫,但一寫下去就欲罷不能,想要趕快寫完,讓那些角色解脫,也讓我自己解脫。」那的確就是抒發情緒的過程。
「或者有點像是平行時空的概念──我在紙上演出一個『如果做了這個決定會是怎樣』的故事。」在愛中面臨困頓的人們最常問的問題之一,無非是「如果今天我們在不同的時間地點相遇,結局是不是就會不一樣?」像是以愛為題的《雙面薇若妮卡》,有時候阿亞梅為過去留下的遺憾重塑另一個可能,有時候也為某個未來開展一種新的想像。
角色忠於自己才能打動人
無論小說或編劇,都是充滿各種感知細節的書寫。阿亞梅習慣在小說中讓角色獨白,編劇工作則需求大量對白。兩者交互補強,讓阿亞梅筆下的情節與人物具體且細膩,敘事的緊張度與流暢感也恰到好處。故事說得完整,自然更能帶出她在看似輕巧討喜的設定中,埋藏的情感關係議題。
例如《我們不能是朋友》討論婚前出軌,而《說謊愛你,說謊不愛你》,是因為她自己曾在感情上遭受欺騙,爾後即使再談感情也無法停止猜疑,便決定寫下這個以「信任」為核心設定的小說;或是《非法移民》,探討的則是百年不衰的「男女之間到底有沒有純友誼」。
「每一部小說的設定都有點像在拋出問題。寫小說不一定是要來解決這個問題,比較像是分析它,然後試著找出答案。」寫作者花了一整部作品的篇幅來演繹與思考,自己清楚了,也希望讓讀者一起清楚。
「我的小說幫助我了解自己適合什麼、需要什麼、想要什麼。這三者可能不會一樣。而我期望讀者看了會覺得,他們也有過類似的情況,而有人幫他們說出來了。」同一件事,你我各有結論,也不見得能相互認同。但愛情這件事,古今中外,不分性別,會遇到的狀況,其實都大同小異。「我們都經歷過同樣的掙扎與矛盾。這是我們都有過的際遇,只是做了不同的選擇而已。」阿亞梅說。
於是阿亞梅所能做到的,就是讓她的角色更誠實。「我的角色最後都要忠於自己的想法,儘管做了自私的選擇,都要很清楚那是自己的決定,這就是他/她的誠實。」即使誠實從來就不是好事,但只有誠實,才能坦然在情感中接受自己,情緒也才能獲得真正的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