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力難防 反應時間不及
桃園療養院臨床心理師黃瓊葦認同此說法,「同單位的支持性團體確實可能是個解方。不用拘泥於形式,也許3、5個人,最多8個,大家約好時間彼此分享…悶著不講,可能就會過度壓抑。」她觀察目前各院內的心理諮商服務,多集中在疑似確診或隔離中個案,「滿多醫院是有心理師在做這樣的關懷,但一般前線高風險的醫護人員,可能由於(心理師)人手也不足,還是比較被動。」
雙和醫院在病患砍人事件發生後重新正視醫護心理壓力的問題,其中大約3成的同仁有失眠、焦慮、精神無法集中等狀況,需要深入輔導。副院長劉燦宏說:「不只受傷的醫護有心理創傷,同病房、其他專責病房的同仁也開始會害怕。本來工作就已經有受感染的壓力,現在還可能受到攻擊。」
劉燦宏坦言,醫療暴力很難事先預防:「不出事不知道。病房的視訊或監測系統,的確沒到位。」目前已改善?「監測系統已經在做了,通報系統也要,醫護要配備求救鈴,以前我們只知道病人要配備求救鈴,現在發現護理人員也要有求救鈴。」
一般來說,若遭遇醫療暴力,醫護人員須自己向醫院、縣市衛生局做異常通報。《醫療法》第24條規定,如涉及刑事責任,應移送司法機關偵辦。醫療院所雖每年針對醫療暴力做教育訓練及演練,最低時數一小時,內容包括按緊急鈴、通知警衛和警察到達現場、調閱監視器、不要刺激病患情緒等。然而,事件發生當下,醫院往往無法立即處理,按鈴通報後警衛也需一段時間才會抵達現場,在醫院反應過來前,醫護人員已經被攻擊了。
台灣護理產業工會理事、前台北榮總急診科護理師陳彥伶提供可能解方:「如果最近頻繁發生醫療暴力事件,主管會叫我們每個人都要戴防暴手環(配戴在手上的警報器,按下便可連接警報系統),確實有幫助我們爭取到多一點時間。」
見證終點 陪走最後一段
疫情暫且看不見終點,醫護人員持續積累的高壓和創傷也看似沒有盡頭。
台北內湖三軍總醫院專責病房的陳姓護理師跟我們說了一個故事:6月2日早上9點多,生命徵象儀器嗶嗶響,當她穿好裝備進入隔離病房,心電圖已呈一條直線,停留在9點46分。
那是一位91歲、家住萬華的爺爺,本來身體很好,每天都去龍山寺附近散步,爬公寓5樓。爺爺在5月25日確診住院,「第一天他手一直比,說要下床、要回家。灌牛奶時,他說:『對不起,我下次會改進,讓我回家好不好?』他可能沒想到會那麼嚴重。」她知道爺爺或許再也回不了家,沒有改進的機會,身邊沒有親人。「如果可以,我進病室就會多留幾分鐘,跟他講講話。有一次我寫紙條,問他有沒有哪裡不舒服?還請他加油。他很努力把頭抬起來看,一直跟我點頭…」
爺爺走後,她透過視訊讓家屬見爺爺最後一面,「病人死亡,家屬通常也確診或被隔離,護理師是陪伴(往生者)走過最後一段路的見證者。」她印象深刻:「進去時,爺爺眼睛沒有閉起來,我把他的眼皮闔起來,我想,他是不是還是有一些遺憾?」
大疫之下,醫護人員成為某人生命最後一段的見證者,願他們對自己、對家人也沒有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