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與鄭南榕基金會和白色恐怖文史研究者曹欽榮合作企劃,耗資新台幣8,000萬元拍片。除了輔導金,他向銀行貸款2,800萬元,拍攝期間平均每天支出100萬元,得四處周轉,募資成功率不到1成。說起募資的辛苦,他嘿嘿笑兩聲:「有時候喝酒喝到快死了,為了拚博江湖感情也是很辛苦的事情,有所為而來的喝酒都是負擔。」又說:「有時候答應你的投資突然說不要,你也沒辦法。最急的一筆錢還是跟小叔周轉,劇組100多人,加上臨演…經歷過這個才叫拍電影。」他不只是出品人,也親自找編導、演員,「因為題材比較敏感,找演員很困難,看到姚文智就不要的也有啊!」
參選北市長 慘敗受重擊
姚文智一向不服輸。2018年,他堅持參選台北市長,主張與柯文哲堅壁清野,民進黨優柔寡斷猶豫不決,困局中他試圖用夢想突圍—他像小孩子玩玩具般拿出大巨蛋模型、飛機模型、3D立體紙雕蝶翼空橋,講述城市治理願景,若當選台北市長打算如何拆除大巨蛋危機。
可惜沒人要聽政見,沒人認為他有機會當選。選戰焦點始終在他被網友攻擊「抱貓像衝鋒槍」、哪位議員又翻了白眼,他的民調低空盤旋在10%上下,其他縣市的候選人瞧不起他,黨中央擔憂連累柯文哲敗選,並未全力相挺、砲口一致對外,站台造勢流於形式。缺乏奧援的他,這一戰,被重擊倒地。
當悲劇英雄 選輸退政壇
曾幫他操盤台北市長選戰的前總統府副祕書長姚人多解釋:「民進黨跟柯文哲say goodbye的過程中,姚文智是一個重要關鍵。民進黨(以前)挺柯,柯還是往藍走,那我們是什麼?姚文智當時就認為柯一定會選總統、跟民進黨翻臉,必須跟他分道揚鑣、劃清界線,否則他只是利用民進黨坐大,終須徹底決裂宣戰。他幫民進黨釐清了我們跟柯文哲之間的關係,只是上戰場的那個人不會有好下場,他就是一個悲劇英雄。」又說:「他心裡到最後還是有一絲絲期待,期待民進黨支持者歸隊、黨中央看清楚這個局勢,但他期待的事情都沒有發生。」
相較於台北市長動輒過億的選舉經費,姚文智號稱當年只花了5,000萬元,比起其他候選人是「又窮又酸」。多少個夜晚,只有姚人多陪他喝悶酒。姚人多則說當時主動幫忙,除了兄弟情誼,也是覺得他實在太可憐,「我白天還去海基會上班,下班過去競選總部,他跑完行程,我們就開始喝啤酒、抽菸,喝到半夜1、2點,有一種坐困愁城、孤軍奮戰,全世界都對不起我的感覺。」
愈被看衰,姚文智愈要爭一口氣。選前他宣布辭去立委、選輸便退出政壇,悲壯自斷後路,政治生涯一次梭哈豪賭。投票當天,姚文智像是有自知之明似的,下午就到立法院辦公室整理東西,「只記得要搬很多東西覺得很煩,好希望有個遺物整理師。」當晚開票結果出爐,他反而放鬆下來,大吃炸雞。原來,他向神明發願一旦獲得提名就吃素,一路到選舉結束,吃了7個月。
拒裝死投降 再賭電影路
他的政治啟蒙很早,他出生在台北市陽明山,是家中長子,父母開雜貨店。國中時,叔叔會帶黨外雜誌來店裡與父親小酌幾杯,談論政治。叔叔是延平中學教師,與其他9位老師一起加入民進黨,打破了學校保守禁忌,登上《自立晚報》頭條。解嚴後風潮席捲而來,他念輔仁大學大眾傳播系新聞組,1996年擔任民進黨總統候選人彭明敏的新聞祕書並加入民進黨,走上政治路。
他不太想談前半政治人生。我們對坐飲日式清酒,他僅淡淡地講起電影《千萬別抬頭》中有個片段打中他心坎:李奧納多飾演的天文學家發現一顆衛星衝向地球,他想盡辦法爆料,卻發現所有人都不當一回事。有次他在脫口秀上抓狂大吼:「整個政府已完全喪失理智!」清酒喝起來像是苦澀悶酒:「其實我在選台北市長時就是這個感覺。」
「選舉的時候每天都在討論對策,反正就是見招拆招…」他停頓了幾十秒,心中委屈不知當不當說,最後擠出:「我戰到最後一刻,沒有投降,中間有很多人提了很多方案…」要你退選?「沒有到退選,就是投降的方案,就是裝死,但通通被我拒絕。」鏡框後小小的眼睛瞪得老大,諱莫如深的表情中有一絲咬牙切齒。
政治生涯賭輸了,電影路還是賭,中年大叔的夢想沒有死。姚人多說:「我周遭看過太多政治人物到最後只是為了survive(存活),政治界混久之後慢慢不再談夢想,姚文智不一樣,這點我蠻佩服他。後來遇到他,他都在講電影。我以為他在做夢,沒想到真的開拍了。」
對於電影,姚文智有一套自己的想法,他想拍以台灣為主體的故事,透過影視作品告訴年輕人過去被掩蓋的歷史,塑造新一代文化認同。但政治題材不好找資金,演員考量中國市場,不願犯險。
票房若不好 可能要跑路
這部電影票房需破億才能回收成本,若要賺錢至少要達到1億6,000萬元以上票房。夢想那麼高、那麼遠,可有想過無法突圍的後果?「不好就走路啊,票房不好我能怎樣?我已經努力過了,如果票房不好,後面要再拍第2、第3部都會非常困難。」他還是來一個綜藝自嘲:「選舉選輸是走人,我已經走人了。現在,很可能面臨跑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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