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心思，現在每個人的臉上。柳杏繃著臉，劍斜向下，楊光瞱刀光對著下盤而來，柳杏收住小腹，一個撩起，正是『十八擊』的起手『大雁人飛』，這是郎平在常浩與友松之戰看過的，郎平心中之西南邪有感，柳杏要反攻了。他之劍並不與來刃相撞，只是劍氣外包，順著刀勢輕捲，楊光瞱只覺那長劍黏在他的刀背上，只多用了一點力，便讓他的刀歪了一寸，於是大吸一口氣，偏轉刀向，硬硬讓刀迴轉，去啄柳杏的劍，於是柳杏趁勢將劍撩起，尾隨的刀勁厚重，兩人皆感對方兵刃傳來的力道，於是挺身發力，再對一掌。
這掌更是激烈，楊光瞱就覺柳杏掌力寬厚，其中帶著後勁，後勁卻是極柔。如此之異樣甚是奇特，引得他躍躍欲試，唰唰又是三刀，對著柳杏頭、頸、肩三個要害襲來，此時柳杏之劍已不再閃，他捲起三個劍花，便向對方刀勢迎去，此招為東平道長所創之『霸王別姬』，正是以劍制刀，以靈動穿梭大力的絕妙之招，刀未至，劍尖已在刀縫之中穿了出去，直指對方胸口。楊光瞱明明感到那劍氣點在皮膚之上，再進一寸便有透心之憂，卻是鼓起勁道，把全力壓在刀上，對著柳杏之左肩重重剁下。如此就是兩敗俱傷的打法，我的心給你，你的一條手臂給我，你賺你的，我賺我的。
對方此招險中求生，實是美技，楊光瞱心中佩服，就這樣延遲了短短一瞬，柳杏不待他刀式再上，呼地一掌推出。
柳杏陡驚，這人不要命了，自己的左臂可不能丟，就在刀觸肩的一瞬，猛然急翻再左扭，如此堪堪避開。迎面而來，又是雷霆萬鈞的一掌，此時他已無暇思索，右手將劍輕拋而出，速速收回兩手，縮在胸前，硬生生擋住對方掌力，接著伸腳輕勾，再把長劍勾在手中。此招雖是應變快速，『無色宮』諸子已是冷汗直流。對手楊光瞱本可趁機將柳杏長劍砸飛，但對方此招險中求生，實是美技，楊光瞱心中佩服，就這樣延遲了短短一瞬，柳杏不待他刀式再上，呼地一掌推出，便往他門面而來，楊光瞱不願示弱，不避不閃，發掌硬拼，兩人砰然而分，至此，柳杏可感，對方力道不若此前那般強了。
楊光瞱彎刀又襲後腰，柳杏胸有成竹，於對方厚重刀勢之中，緩緩吐盡了胸中之氣，眾人只見他之兵刃順著刀勢不住地抖動，纏在上面死死不放。這其實是『十八擊』中，除英道長所獻的『燕啄鷹』心法。此法所求，乃在以柔勁纏住暴勁，以小力拖住大力，繼而乘瑕抵隙。那把刀來時如大浪，但臨到柳杏身上，受這柔勁牽引，總是差了一寸。
楊光瞱可感對方劍上的一股韌性，猶如攪在一鍋濃湯之中，只是這湯越來越濃，他心中警戒，我若再加把力，強壓過去，讓你無法牽引，便能卸下你的右手。於是催起內勁，猛力一抽，這樣便落進和世道長『赤電針』的套路中。眾人只見楊光瞱拔刀而舉，還未發力，柳杏左掌襲來，往他胸前拍去，楊光瞱心中一聲正好，氣一吐，便是左掌相對。
楊光瞱並不覺得心痛，只是感到，這泛紅的尖刃，怎麼卻是如此冰冷。
只是柳杏此掌為虛，楊光瞱全力壓下，就如掉進一個無底洞內，只有一股極柔之力招呼，似受力而不受力，兩掌輕觸而彈，楊光瞱急吸一口大氣，突感柳杏掌勁陡增，遠遠地巨浪捲來。
此時他心中有一個衝動，便想早早地把那個未到之浪衝破，於是收盡全身之力，全聚在左掌上，發力再吐。只是這樣的意念，已落在柳杏指掌之間，楊光瞱突覺柳杏左掌為虛，似吐實吸，這樣一股黏力，好像迎著他的掌力順勢橫推了一把，讓他全身之勁快上加快，只是這股力氣卻是斜斜打在空氣之中，沒有受力之處。正想不好，柳杏長劍突然變了臉色，他一舉上衝，劍尖正對著楊光瞱刀刃而刺。
好像在那一刻，楊光瞱發覺柳杏劍尖泛著紅光，如同燒紅了一般，力到之處，便將他的彎刀啄出一個好大的缺口。這把刀陪了他好久好久，刀之傷，如心之傷，刀之痛，如他心之痛，那劍尖發著熱氣，此時輕輕一閃，楊光瞱並不覺得心痛，只是感到，這泛紅的尖刃，怎麼卻是如此冰冷。
（連載30-17，明日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