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ldies全身只剩一張臉是空白的,其他的皮膚全被刺青占滿了,包括鼠蹊部。他的外表像黑道,開的卻是漢堡店,午餐就是墨西哥口味的漢堡,「我1天可以吃2個漢堡,晚上宵夜店沒開,我會再去漢堡王買來頂一下。」他連店裡的員工餐也做漢堡,做到員工求他別做了,臉書上則貼滿他在世界各地吃過的漢堡。
滿身刺青的人會被認為是黑道,而漢堡也常被認為是垃圾食物,二者的刻板印象加在一起簡直是罪惡之淵了,「說漢堡垃圾食物,是速食業者因工業化大量生產,食材不夠好才會這樣。我的肉排是自己買上等的肉回來打、醬料都是新鮮食材自己做的,怎會垃圾呢?」
刺青與漢堡對Oldies來說,是同一件事:「喜歡的事就要拚命去做,做到極致。」愛漢堡就天天吃,愛剌青就全身刺滿,絕不回頭。他背部有1幅聖母抱子圖,前後刺了3個月,其中1片皮膚發炎潰爛,他用刀子刮掉爛肉,再重新刺上。
本名鍾維庭的他從小是個乖乖牌,走路靠邊走,功課準時交,中學念的還是資優班,「高中時,每天考試,連下課10分鐘也考,我覺得很沒意思,就躲到圖書館,圖書館有網路,我每天就上網查國外嘻哈音樂的介紹。」
嘻哈文化跟幫派有很深的關聯,Oldies對此深深著迷,只是使壞發狠這方面,Oldies不擅長,頂多是這樣:「西門町有幾家賣嘻哈音樂和衣服的店,每一家店的店員顧客就好像一個幫派,會看別家不爽,現在想起來很幼稚。」不過,他們連架也沒打過,頂多只用眼神表達對彼此的不屑而已,於是只好往身上刺些圖騰,好讓自己看起來很凶猛。
刺青像是一種安全的使壞方式,「我現在刺成這樣更不敢做什麼壞事,去捷運上個廁所,都有好幾個朋友傳訊息來說看到我,太顯眼了。」他的第1個刺青是退伍後,1個饒舌團體的主唱來台表演,主唱會刺青,Oldies請主唱在手臂上刺了1個裸女圖。「我媽當時看到,笑笑的沒怎樣。」
豈料,1年之間,Oldies把前胸、後背、2隻手臂全都刺滿了圖案,住在家裡的他不敢讓家人知道,永遠穿著長袖上衣,「那年母親節,實在太熱了,我媽不在家,我在家打赤膊,她突然回來,看到我,罵了一聲么壽喔!開始尖叫。」
媽媽放話:「你有種就把脖子也刺一刺。」7天後,Oldies把脖子也刺滿,媽媽更崩潰了,拉著他在祖先牌位前哭,罵他:「如果你敢在頭上刺青的話,回家我就要把你的頭剁掉。」7天後,Oldies把頭皮也刺了;此後母子衝突不斷,父親夾在中間打圓場。
從小自由慣了,Oldies最受不了高壓權威的管教,就像高中討厭考試,索性就躲到圖書館,不過,這次對象是自己的母親,他也不再是當年的高中生,他設身處地換了一個方式溝通:「我媽受的教育不高,她在乎的是鄰居親戚的眼光,覺得我把身體刺成這樣,好像是她沒把小孩教好。我好好跟她解釋,我有穩定工作,也沒做壞事,只是刺青而已。」媽媽才慢慢接受。
刺青對Oldies是一種特殊的癮頭:「小時候,我想買什麼東西,我就拚命去賺錢,我喜歡用盡力氣去得到一件東西的成就感。」沒有什麼事比反覆疼痛更具挑戰,但痛的意義到底是什麼?「刺青就像經歷一個人生,過程會痛,會很想放棄,可是一旦放棄,就什麼也沒了。」在一大片一大片的痛與放棄間的搏鬥中,Oldies領悟了這個道理,於是他刺完全身後的隔年,「我當年沒有太多錢和資源,但懶蛋捏著就衝了,開了我第1家漢堡店。」現在店已經邁向第4年了,Oldies的刺青原來是個勵志故事。